第5節(1 / 2)

包樣,湛超挑眉:平身,魯卿家莫急先說我聽聽看。哎先聲明!犯法的事兒我不幹。

誇張!魯猴子豎了根手指,悻笑:就陪我找一個人,聊一個事兒。

女的?湛超「喲」,一臉的「你個小胖子可以啊」。

哎不是——男的!

誰?

顏家遙!好學生模樣,坐第一組第三排靠牆,和徐靜承一桌。

顏家遙聽港樂,鍾情滾石,看它越過巔峰九四,新千年起式微。他有枚蹭漆的紐曼mp3,芝麻大點兒屏幕能看小說,《碧血劍》讀完眼瞎手殘。裏頭百來首滾石情歌,三天聽一車轆。張震嶽轉簽百代前發行的《愛我別走》於他意涵特殊,倒沒別的,單因自己對湛超的記憶初始,伴著這歌的間奏。與皖中的乍涼秋風。

湛超富,那年騎捷安特。770d,車型流暢,八速變速,碟剎花鼓,兩千朝上的價格亮相,當砸腳麵,窮人跳腳罵日。他習慣留寸發,血俊也好洗;式樣先鋒的三道白運動服豎領,拉鏈鎖到底,高得背微佝,不大挺。他背耐克包,穿名牌兒鞋,校門口立著,招惹眼目。男的瞟,是不屑、妒憤,是「他媽那跩大個子哪個班的,瞧那*樣子」;女的也瞟,還是不屑,但一遍不夠,得借撥劉海、脖子疼,翻三覆四地再瞟。

顏家遙出校門,目不斜視,塞著耳機,蹬車就走。蹲著的魯猴眼精,忙掐煙,起身輕搡湛超,「來了來了!」

三步並倆,湛超伸手扥死顏家遙的車後座。人不設防,按閘急剎,側身要歪倒。湛超閃去撐扶,又舉高做投降狀,歉疚道,哥們對不住啊!不是故意的,找你有事兒。他給副笑臉,露牙。

彼時有風,張震嶽正浪子般柔情而痞壞地唱,愛我別走。

葉嫂麻辣燙未橫空出世俘虜脾胃,鳳陽路菜場一家安慶餛飩館裏,三碗熱食端上桌。魯猴子自詡皮厚,不說城牆也是板磚,沒來由的對著顏家遙倒後頸子陰嗖嗖,狗屁放不出一個響。腹稿草擬一路片時叫風吹亂,頭不見尾。隻得先悶頭吃飯。

湛超咬口小餛飩,見對麵人喝了口湯就擱下了筷子不動,一下笑了。露出的牙齊垛垛。他問:「辣著你了?」

他十五歲一夜變聲,吞下口甕。逾年甕碎,後續呼吸洗平喉間毛刺,通道日趨寬綽,氣息成流線。如今他嗓音低而平闊。——那年尚未時興起網文,還不說「磁性」。

顏家遙微詫,瞭他一眼,「有點。」

「那跟你換!老闆是江西人,那地方都偷著辣,看著素但能整死吃不了的人。」湛超叼勺,輕手推碗到他麵前,怕他嫌,還解釋:「餛飩我可就剛舀了一口湯,基本上沒動。」

「不用。」

熟麼和你?不給臉,拿手擋。但沒攔住。

「哎。」

「你別不好意思。」

湛超下筷,夾起麵條送進嘴。顏家遙怔愣,你小節呢?就又故意提醒他:「我剛才已經咬斷一口了。」著重了「咬斷」。

「你咬唄。」湛超抬頭咀嚼,衝他笑,「學校不是剛體檢麼?」又朝門外喊:「阿姨,麻煩給拿瓶可樂,兩瓶冰紅茶。」

「冰的不冰啊?」

湛超看回他。

「體檢單還沒發。我不喝飲料。」

「別是什麼乙肝攜帶就行。不喝我喝,我渴。」湛超回頭:「阿姨,三瓶都冰。」

「好咧!」

顏家遙目光首次追隨湛超麵龐而去,盯準他,細細看了看。

掃飽,肚裏有食,魯猴子開了尊口。語文不行,邏輯紊亂,街道辦似的問了顏家遙些八竿子打不著的,郊外打圈,愣就不往市區裏開。湛超此行純為坐鎮,類於狗皇帝身邊負責裝神弄鬼的大法師,閉嘴坐著助陣就行。他托腮旁聽,目光落在顏家遙麵孔中央。首先以為:沒我帥。

他五官簡樸,眉正據魯不著三兩的廢話做輕挑。缺陷有的,譬如眼皮一隻單,下巴也不長,嘴小得局促。長相說白叫清湯寡水,情緒微末時,與風俱動,方顯點靈韻。湛超卻莫名地,盯他到微微出神,如人行到濕土,朝下陷落也不察覺。對方視線瞿然投向他,發了鼻音的「嗯」表疑問,他才從餘情裏抽身,回想剛才,心有餘悸。湛超摸鼻子聳眉,笑笑沒說話。

他的素質得以在魯猴子的饒舌裏窺見,許久才捺不住地打斷,短歎:「有事你就直說。魯、魯......」

不熟得像三個人壓根兒不是一個班。

「魯劍飛!倚天劍的劍!飛翔的飛!他湛超,超人的超,湛.....就那個三點水。」誰問他了?

顏家遙字正腔圓念了遍:「魯劍飛。」

「直說那就.......」搔發頂嗦牙花,好比誰拿刀抵著腰花強逼他,「那個,班主任講的那個,就那個,報名表唄,你是不是,呃......」

「我是不是去拿了助學金的名額?」還得連蒙帶猜。

搔到癢處,魯猴子擠鼻子弄眼:「哎對對對對對對對!」

湛超杵他,「哎,拖拉機,要上哪兒割稻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