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心平氣和的和他聊天,雖然都是他問著顧北才肯說,這一個周過去靳蕭已經得知了沒有他存在的那段時間裏不少關於顧北的事情。
他知道顧北轉去北城三中之後交了幾個好朋友,宋瀾就是其中一個,他也知道了沒有他輔導,顧北的功課也一直沒有落下,還知道了顧北是一直想著他念著他的。
即使顧北從來沒有明說過。
“不用了醫生!”顧北知道靳蕭的病已經好了大半,再輸液也是平白挨針,他拉著靳蕭從門診室裏的凳子上起身,拿過靳蕭手裏的藥單子拉著人出去了。
靳蕭皮膚白,手上血管又格外清楚,護士姐姐的準頭倒也是高,天天隻照著一處針孔紮,再加上拔掉針之後靳蕭總是急著走不肯好好按壓針孔的位置,那一小塊皮膚上已經有了一塊淤青了,看著就疼。
實在沒必要再輸液,醫生也說了隻開藥吃就好了。
靳蕭和顧北站在取藥窗口前排著隊,靳蕭顯得有些沮喪。
“怎麼病好了反倒不高興了?”顧北看著靳蕭悵然若失的一副模樣,就像紮完針沒有得到大人承諾的棒棒糖一樣的小孩。
靳蕭慢慢舒了一口氣,他緩慢搖頭:“沒有,挺高興的。”
顧北看不出靳蕭高興在哪,而他既高興也不高興。
陪靳蕭輸液的這段時間是他換來的,代價是靳蕭不舒服,顧北很享受這段時光又希望這段日子能快些過去。
靳蕭總不能一直生病。
取了藥,靳蕭戀戀不舍的挪著步子跟顧北出了醫院,回醫院的出租車上,靳蕭始終低著頭沒有說話,他不敢再像第一天來醫院是那樣偷偷去牽顧北的手,他的病好了,他怕顧北甩開他。
顧北轉過頭看著窗外,路燈和花叢從眼前閃過他卻沒心情欣賞,今天往後大約是真的不會再見了,他盡可能的放空大腦不去想就在眼前的分別。
兩個人就這樣,誰也沒有說話,各自在心裏難過。
車子先到北城大學的門口停下了,靳蕭下車的時候顧北終於轉過頭去看他。
立在門外,靳蕭遲遲沒有關上車門,就在司機師傅要催他的時候,他忽然彎了腰問顧北:“北北,一周之前我問你的問題,你還沒有給我答案。”
顧北微微征愣過後他才想起來,一周之前在火鍋店裏,靳蕭問他,以後的路能不能一起走。
怎麼能一起走呢。
靳蕭可以考研考到更好的學校,更大的城市去,或者讀累了可以選擇畢業直接進入國企工作,工資福利待遇是多少人羨慕都羨慕不來的,工作穩定,收入可觀,又或許他會回到臨川接下靳承風手裏所有的工作,到了年紀拚下一番屬於自己的事業再和那家公司老總的千金喜結連理,這就是靳蕭的人生。
他的人生擁有無數種選擇,他的前途無論走哪條路在等他的都是一片光明。
顧北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眼就看到頭了,師範學院畢業,找個高中或者初中任教,然後孤獨終老一輩子,守著他在高中時候和靳蕭那一點點回憶自己回味一輩子。
這就是顧北的人生,這條路注定平庸且沒有任何可觀的前途可言,而且他是個男生。
顧北朝靳蕭扯了嘴角,他擠了一個很有距離感的微笑給靳蕭。
“快回去吧,太冷了,早點睡,記得吃藥。”這就是顧北給靳蕭的答案。
什麼都沒說,但是什麼都說清楚了。
回去吧,回到沒有我的生活。
靳蕭抿了一下有些幹裂的唇,唇瓣上早就有些細小的裂紋,從來沒覺得疼過,但這會兒忽然就覺得疼,扯著心口疼。
車門被關上,顧北吸了一下鼻子,長長的長長的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他才跟司機說:“走吧師傅,去北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