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秧秧睡得很熟,但大王在外麵“喵”來“喵”去的,還縮起爪尖、用肉掌不停地在門上蹭,小動靜窸窸窣窣個不停,沒一會兒還是把她吵醒了。
看到陸秧秧的眉頭動了,晏鷺詞立即平躺好閉上眼睛,絲毫沒有破綻地變回了熟睡的樣子。
陸秧秧睜開了眼。
她正側躺向著晏鷺詞,因此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美人夏睡圖。
天氣熱,他睡得又熟,透白的皮膚上暈出天然的粉,簡直就是一朵剛出水的芙蓉花。
她看得心頭癢,被吵醒的起床氣一丁點都沒了,屏著息伸出手,小心用指肚在晏鷺詞臉上滑了好幾下。
等便宜占夠了,她才美滋滋地躡手躡腳下床去開門。
看到夾著尾巴的大王後,她還心情很好地把它抱住,給它擼了會兒腦袋。
但當她看到了薛盈的字條,她臉上的笑頓時僵住了。
她當即放棄了讓晏鷺詞繼續睡的打算,衝回屋就把他叫了起來!
別的就算了,但剁藥這件事,她自己可搞不!
而且,叫晏鷺詞起床,也是一件開心的事。
男孩不管睡得多熟,隻要她推一推他,他就會一點脾氣都沒有地乖乖坐起來疊被子。
雖然還睡眼惺忪地沒清醒,但他疊出的被子、鋪出的床,都是又妥帖又講究,實在隻有家教極佳的人家才能教得出來。
陸秧秧邊抹麵膏,邊在鏡子裏看晏鷺詞鋪床,忍不住就又開始琢磨他的出身。
但畢竟時間緊迫,容不得她仔細琢磨。等晏鷺詞洗漱完,陸秧秧就往他手裏塞了兩塊昨天從二狗叔那裏拿回來的過夜點心,然後拉著他騎到了大王的背上,一起趕去了薛盈的竹樓。
……
薛盈那裏,十大桶藥草已經備好了。
為了在藥草成熟的最後關頭看著不出意外,她昨晚一直沒睡,困得在眼底補了好幾次妝,見到陸秧秧後,她當頭丟給她一麻袋三斤重的製藥手記,接著便要回屋繼續補覺去。
但沒等她走出兩步,張百裏突然揚著他火紅的馬尾發梢,從山峰一側翻越而下。
他腳尖輕點崖邊樹枝,腳下的樹梢剛一微顫,他人就已經躍到了遠遠的另一根枝椏上。
幾次下躍,終於眺望到薛盈的竹樓,他急急刹住,腳背倒鉤住樹幹,攏起手仰胸大喊:“阿——桂——難——產——了——!”
山穀裏自然不會隻有陸秧秧這幾個人。
十二年前那晚,山穀內的眾人幾乎覆滅,逃過一劫的差不多隻有一些老、弱、病。少數在劫難中沒死成的壯年,也都受了重傷,不是缺胳膊就是斷腿,在薛盈沒日沒夜的救治下,才堪堪保住了命。
可山穀的災難並沒有結束。
那晚過後,本來花開四季的山穀穀底變成了一個積滿了血水的池子,根本無法住人。
老、弱、病、殘們也不適合在難以上下的山間崖壁居住。
最後,陸秧秧在張百裏所在的北峰後麵辟了塊地,給所剩不多的老弱病殘們建了個新村子。
那裏原本是片未被開墾過的平坦地,地勢平緩,土壤肥沃,但由於鄰著個深不見底的陡立懸崖,一旦靠近很容易失足落下,因此輕易沒人會越過山峰去那裏。
可那裏卻是西南山穀唯一沒有受到那場血雨腥風影響、仍舊可以耕種居住的地方。隻要陸秧秧想辦法在懸崖那兒設個陣,讓人不能靠近,就完全能供他們自給自足地過活。
高燒退去的幾日後,陸秧秧將這件事辦成了。
後來,那晚不在山穀、並沒有受到劫難波及、好胳膊好腿的人回來,看到山穀內的慘狀,也都扛著行囊住到後麵村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