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呼吸,口鼻鑽出嫩綠的草芽。

「另一個問題也解決了。」唐亦步說到,將玻璃缸翻回來。「比我當初設想的要簡單,這東西有點病毒的特性——在殺死宿主前,它會盡量利用它們為自己謀利。」

「如果宿主健康,它會誘導它們衝回聚居地捕獵同類。如果宿主軀體殘缺、不便行動,它會盡快將宿主吸乾,省得其他生物過來分一杯羹。」阮閒愣了兩秒,才將思維扭到唐亦步的話題上。

「是的。知道怎麼回事,就可以破解它們的攻擊。」唐亦步隨手抄起小刀,隨手一甩。刀子紮透塑料鼠籠,正在撕咬同類的綠鼠被釘在了原地,而後迅速長出草芽。「它們在攻擊同伴的一剎那,總該是碰得到的。」

把發芽的老鼠拎出鼠籠,唐亦步將刀子捏在手裡,再次看向阮閒。

「你是個真正的研究者。我原本認為你和普蘭公司的人工智能差不多,隻不過是單個人格結合上無數知識。但思維方式做不了假——你被注入的人格數據,應該屬於一位貨真價實的學者。」

說罷,唐亦步用還沾著血的刀子隔空比劃了下阮閒的麵部輪廓。

「可我不認識你的臉,看來是單獨的思維灌注。在你的記憶裡,你是誰?」

阮閒看著衝自己比劃的刀尖,垂下目光。

「你有你的秘密,我有我的。」他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告訴你也可以,但你得摘掉這枚耳釘。這是個信任問題,還請理解。」

畢竟名字是通往萬事萬物的第一步,更別提還有個主腦在上麵盯著。

唐亦步喉結滾動一下,微微蹙眉,像是在思考。

他們之間出現了半分鐘左右的沉默空白。明滅草在不遠處閃爍,受傷的老鼠在小聲尖叫,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我明白了。」那仿生人終於放下刀子,「分開的時候,鐵珠子是你照看還是我照看?」

「……我照看吧。」阮閒乾巴巴地答道。

一個妥協,或者試探,再或者兩者都有。他想。不過往積極的方麵看,好歹頸子上的項圈又鬆了一分。

「其實我也不怎麼喜歡承諾。」唐亦步擦擦手上的血。「……三天後的正午,湮滅點。你會準時出現,對嗎?」

「我會的。」阮閒認真地回答。

阮閒的確沒有別的想法,不如說暫時沒有別的想法。正如唐亦步所說,他們對於彼此來說都十分「好用」。可他們也十分明白,信任不是通過「可能性」運轉的。

眼下他還不想失去他。

兩天後的夜晚。

離開唐亦步,鐵珠子有點萎靡不振。它安靜地窩在小船的某張座椅底下,假裝自己是個沒有靈魂的保齡球。阮閒小心地駕駛著船,在一片星空下駛向醫院廢墟的方向。

馮江還在後座昏迷,數日的囚禁讓他整個人瘦了一圈,衣服散發出潮濕的酸臭味。一個劇烈的顛簸後,年輕人終於醒來。他晃晃腦袋,努力從舒緩劑的效用下搶救回一點神智。

「你——」

「我沒有背叛走石號。」阮閒立刻吐出早已準備好的說辭,「躺回去,你現在身子太虛。」

「上次我和離離沒見到你倆。」馮江很是警惕,沒有半點買賬的意思。

「我的愛人吃了螢火蟲,我暫時沒辦法,隻得假裝順應樊白雁。」偽裝情緒方麵,阮閒自詡不會輸給任何人。「不然我幹嘛找藉口帶上你這個累贅?你以為把你弄出來很容易?」

馮江吭哧了半天,硬是沒憋出反駁的話。

「你被關起來後不久,段小姐也被樊白雁關起來了。」阮閒別過方向盤,回憶著唐亦步開船的動作。「她一次都沒去看你,但我想那不是她的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