劑。「他們給了季小滿一天,估計一天後會減少搜查力度,我們就在這熬一天。」

「我不會修的。」季小滿小聲說道,頭深深低下,修剪整齊的黑髮髮梢滑過蒼白的臉。

「什麼?」餘樂整了整白大褂的後擺。

「我不修!」季小滿提高了音量。

「說真的,小丫頭,那個什麼情緒模擬回路是你故意搞壞的吧?我見你往那些電子腦裡插針了。」

季小滿咬緊嘴唇,惡狠狠地瞪住餘樂。唐亦步的動作頓了頓,他轉頭看向季小滿,眼裡多了幾分興趣。

「是。」半晌後,她沙啞地說道。「我難道要眼看著他們被激活,受苦到死嗎?」

「小丫頭就是矯情,不過是模擬出的情緒反應而已。換了我,麻溜地做上個十個八個——」

季小滿動了。

她說話一向聲音小,人前舉止又有點木訥,餘樂差點忘了她在垃圾場展現出的戰鬥技巧。現在那些技巧被用在了他身上——季小滿甩脫背包、靈活跳起,幽靈似的半蹲上男人的肩,雙臂兩條長刀刃從餘樂腦後向前伸出,在他的喉嚨前卡出個閃爍寒光的十字。

小姑娘微微睜大眼睛,毒蜘蛛般伏在餘樂肩膀上,散發出毋庸置疑的殺意。而在殺意湧出的那個瞬間,唐亦步和阮閒幾乎同時動手,一左一右用槍口對準季小滿的腦袋。

「夠兄弟。」餘樂嚥了口唾沫。

那瘦小的丫頭身上帶著股絕望的狠勁,這股氣息他在阮立傑身上感受過,在自己身上也體驗過。如果說阮姓小子身上的絕望是口深不可測的井,他和這丫頭的更像沒了源頭和去處的死水溝,肉眼可見地腐爛著。

餘樂沒讓這僵持的局麵持續太久。

他咧咧嘴,一把抓住其中一把刀刃,趁季小滿愣神的剎那一個背摔,把肩膀上瘦削的姑娘摔上地麵。餘樂的手掌被刀刃割出深深的傷口,暗紅的血瞬間湧了出來。

「你沒見過。」季小滿像是沒有痛覺,她從地上快速爬起,擦了擦嘴角的血,似乎看不見直衝自己的槍口。「你沒見過他們。」

餘樂隨便撕了塊衣角包紮傷口,臉色有點難看。

「如果隻想找人幹一場,根本沒有必要找錢一庚。」

她嘶嘶地說道,毫不在意地吐出粗俗的字句。

「現在宵禁了還在外麵晃的,誰都知道圖的什麼。這兒的規矩很明白——想傷人殺人,自己的命也要擺出來當賭注。可有的人就是不想承擔風險。錢一庚的客人要的根本不是性,完全支配的筷感才是最貴的。」

季小滿像是第一次說這麼多話,有點氣喘籲籲。尖利的金屬指尖從地板上劃過,發出有點刺耳的噪音:「我不算好人,也不懂太多。但我覺得感情模擬回路不是模擬感情,它就是製造了感情,尤其是恐懼。為了展示理想效果,錢一庚給我看過現場,他們……」

她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

「他們隻是想聽那些商品慘叫求饒,或者看他們慢慢崩潰。禸體折騰壞了就換一個,電子腦情緒過載就看情況重啟或淘汰。」

季小滿吞吞吐吐半天還是沒說出口細節,隻是做了大概的總結。

「媽媽就是錢一庚那裡淘汰出來的。她的電子腦雖然是老式的,但壞得徹底,太過溫順,你明白嗎?他們不想要太聽話的商品——錢一庚把她賣給不懂行的客人,很快她就被遺棄了。」

餘樂不吭聲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臉色也變得越發難看。

「照你這麼說,放個真人不是更省事。」他乾笑兩聲。

「錢一庚唯一的規矩,商品可以虐殺,但頭殼不能敲碎。」季小滿空洞地看向他,「你以為這裡沒有真人嗎?」

「人類的軀體是一次性的,過度傷害下精神也更容易崩潰。」唐亦步則十分安靜地補充,季小滿抽抽嘴角。

「……所以真人還要更貴呢,就像以前的『野味』。就算守城人來查,錢一庚也會說那是製作最精良的仿生人。」她小聲繼續道,每個字都浸著厭惡。「他還跟我說過,要真能做出情緒反應和人類一模一樣的當真人賣,報酬給雙倍——」

「行了別說了。」餘樂擺擺手,麵部肌肉有點顫唞。「我有點犯噁心。」

阮閒安靜地看向餘樂,他清楚對方可能的想法。親人因此喪命,還在廢墟海時,餘樂就對於強迫行為極端反感。

隻不過幾分鐘前,走石號的前任船長沒把同理心放在仿生人身上。如今錢一庚算是徹底得罪了他們之中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