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擬聲詞。

那機械女僕——或者說阮閒,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比了個手槍的手勢,食指戳上範林鬆的額頭,卻沒有弄破一點皮膚。

「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自己開始的項目,自己好好見證下它的結束。」阮閒甩了甩手,「而且我為什麼要給你解脫?要死自己去死。」

「……我不是說過嗎!主腦說不定會從我這裡套出話——」

「它未必有這個時間。」

機械女僕在恢復正常前,丟下了最後一句話。

「……而且關於我和NUL-00的關係,當你意識到『不是幻覺』的時候,我還挺期待你的反應的。」

第229章 最後的平靜

十二小時前。

今天玻璃花房的天氣也很不錯,風從半開的窗戶中灌入室內,將輕薄的窗紗微微揚起。光線不明不暗,一切都剛剛好。

可惜洛非放鬆不下來,準確地說,他煩得腦殼疼。

他花了相當久的時間才消化掉洛劍的記憶,穩定下自我認知。在腦子清醒後,他對於阮教授的態度不算多麼親熱——屬於洛劍的敬佩和認可還在,屬於洛非的排斥卻也存活了下來。洛非自己的追求不算太高,他的確想要自由。然而「想要自由」和「推翻主腦」不是一個量級的理念。

而且就算認同阮教授的理念,他也無法接受父親因此承受大量壓力、捨棄家庭,將自己變為某種「工具」的事實。

自己甚至未必算父親的兒子,這點讓洛非尤為介意。他從骨子裡反感這場孕育出自己的戰爭。

於是在前不久接到阮教授的召集那會兒,洛非選了個相對折中的方式——他不打算直接參與阮教授的反抗計劃。幫忙傳遞信息和提供物資可以,但玻璃花房不會參與過深。洛非決定將火種的火光給阮教授瞧兩眼,但他也要讓對方知道燃燒一個人的代價。

話雖如此,盡力還是要盡力的。

洛非隻想保證一件事。玻璃花房在整個計劃裡必須保持最大限度的低調。這樣就算反抗軍又一次敗退,自己的人也不會受牽連。

事情原本會這樣發展,直到兩位熟人找上了門——阮立傑和唐亦步又一次穿過電子防禦牆,艱難地躲過層層篩查,硬是一路溜進了他在預防收容所的房間。

這兩個傢夥進來後就是燙手山芋。如果他放著他們不管,他們一旦被發現,自己這邊一定會成為主腦的調查地點。

「我以為我們已經兩清了。」洛非麵無表情地坐在床邊。

自從洛非把自己成功弄進預防收容所,已經出院的洛劍會時不時來探望他,順便帶著大包小包的食物。為了保證父親不被牽連,洛非沒有和洛劍徹底斷開往來,交流卻也不怎麼熱情。父親送來的食物,他一般會拿來贈送給人,隨便打點下關係,很少獨自吃完過。

然而它們眼下快見底了。

得到洛非的許可後,不請自來的兩人正在桌邊大吃特吃,活像被關押了八百年的餓死鬼。洛非本以為他們頂多墊墊肚子,結果兩台人形吸塵器馬力驚人,點心一盒又一盒消失在空氣裡——連點心盒都被他們帶來的機械生命吃得一乾二淨。

這得是餓了多久,洛非不知道該表現出同情還是肉疼。

「是兩清了,這次我們是來談生意的。」兩人進食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唐亦步將嘴巴裡的點心吞下肚,使勁吐出一口氣,這才回應了洛非的話。

比起剛進屋時半死不活的樣子,唐亦步肉眼可見的精神了不少。

洛非瞄著唐亦步眼角可疑的晶瑩反光:「我這裡沒什麼生意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