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蒙昧含糊的光照中,林序白皙的頸脖和凸出的鎖骨延伸出的線條,被盛星燃擁抱著的姿勢遮蔽住:“不管你現在是在夢裏,還是醒著,都可以。我在這裏,我會陪你。”
林序一直沉默著,沉默了很久。
久到盛星燃以為林序已經安穩睡著了,才輕輕抬起了頭。
隨著盛星燃抬頭的動作,林序的聲音在臥室裏響起。
“盛星燃。”他說,“我媽媽,她去世了。”
直觀地感覺到環抱著自己的盛星燃身體一僵,林序輕輕一笑,聲音縹緲又虛浮:“她解脫了。”
盛星燃的眸子閃過複雜的情緒,他盡力壓抑自己的感受,不去影響林序,隻簡單而溫柔的應:“嗯。”
林序動了動身體,盛星燃放鬆了擁抱的力度。林序在盛星燃懷裏側過身,看著他,漆黑的眸子裏沉著更深的顏色。他問盛星燃:“我接到電話的時候很平靜。不傷心,是不是不對?”
盛星燃認真地看著他,緩慢但篤定地搖頭。
林序轉回身,在盛星燃懷裏微微仰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盛星燃身上清爽又幹燥的淡淡氣息包裹住林序,讓他原本緊皺的眉心慢慢舒展開來。
“我怎麼一點也不傷心?”林序說,“我是不是很冷血?”
盛星燃看著他的側臉,抬起手,替他理了理耳後的碎發,又再緊了緊手臂,環得更緊密:“不。你不冷血。”
“是嗎……”林序的聲音低下去。
盛星燃的聲音也低下去:“你想一個人靜一靜嗎?如果你覺得我打擾到你……”
“我不想。”林序輕輕搖頭,頭頂的發在盛星燃側臉擦過,“我不想靜一靜。盛星燃,你和我說話吧。”
“好。”盛星燃貼著林序的耳廓,近乎耳語,“我今天還沒給你講睡前故事,要聽嗎?”
林序又乖又軟地點頭:“想聽。”
“那講個小兔子坐星際列車的故事?”盛星燃在腦海裏快速回憶自己給崽崽講過的比較治愈的故事。
林序搖頭:“不要小兔子。”
“那小老虎去種田……”
林序又搖頭:“不要小老虎。”
“好好,林小序不要小老虎,我們來隻大老虎……”
“大老虎也不要。”林序嘟囔著,搖頭更用力了。
對帶著小孩子一般執拗的林序,盛星燃把聲音放得更低更軟更柔和:“那小兔子打大老虎……”
感受到林序即將搖頭的動作,盛星燃立刻把臉貼上林序側臉,止住他用力的搖頭:“好好好小兔子大老虎大河馬小長頸鹿我們都不要。”
林序笑起來,“星燃爸爸,那怎麼辦?”
軟軟的聲音和身體的動作,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性格特質和神態表情,是盛星燃所陌生的林序。
但他能理解林序此刻不同於往常的變化。
拍戲時,盛星燃也演過在突如其來的重壓下卻平靜得讓周圍的人不能理解的角色。
他知道,這應激反應裏,自我心理防禦反應中的積極一麵正在保護此刻的林序,讓他暫時不去和痛苦不安正麵接觸,穩定著情緒的平衡,減輕他內心的恐懼和壓抑。
但當積極的一麵垮塌,消極作用席卷而來時……盛星燃隻覺得自己懷裏護著的是已經有裂痕的寶物,稍不小心,裂痕就會無可遏製地蔓延遍布,最終碎裂成無數碎片。
林序麵對和經曆的,確實超出了盛星燃的人生經曆和心理理解。他也不能自負地用他的心疼來代替這種不了解。除了陪伴和安撫,他別無辦法。
盛星燃伸出手,輕輕撫上林序的臉,蓋住他的眼睛:“有一個小盛星燃的故事,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