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那時候,她才真正地明白了魔域域主這四個字的分量。
“你們去了兩個時辰,他便活剮了她兩個時辰,卻又給她喂了顆古怪的丹藥吊著她一條命不讓她死。”瓏霜終於是壓製住了自己的懼意將話說完。
晏歸荼回頭,就看到地上那團血肉果然還在時不時地抽搐著,幾乎已經被削成了白骨的頭顱還在艱難地一張一合,然而辛苦了半天卻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來。
“那雲錦又是什麼情況?”晏歸荼深深地皺起眉頭。
朝鳳翎落得這樣的下場,不過是報應不爽。當年她狠心為了琅淵屠戮數十萬無辜之人,今日受此一劫也算是活該。隻是,雲錦為何卻又去世了?
淩江羽頓了頓,看了一眼已經恢複了修為的琅淵,淩空一掌直接將朝鳳翎的心髒粉碎,結束了她求死不能的掙紮。
對於身邊發生的這一切,琅淵依舊無動於衷,他的雙眼隻是盯著懷裏的雲錦,表情卻是從來未有的溫和:“你追隨本座十八萬年又三千年,說起來時間也不短了,但這些時日,本座卻總是想起當初將你撿回來的情形。”
那時候三界尚未分割,世界一直陷入混戰之中。強者相互廝殺,弱者苟且偷生。
雲錦的父母,不過是一對尋常的魔修,連踏入戰場的資格都沒有,但是他們卻擁有著對天魔最虔誠的信仰和對戰爭最狂熱的向往。
一場意料之外的殺戮,雲錦的父母皆死於那些已然喪失了理智的魔修之手,而雲錦的存活更是源於一場並不有趣的賭約。
那群瘋魔的魔修看到了女修高高隆起的肚皮,便將她的肚子剖開,取出腹中嬰孩確認它的性別。
剛剛戰敗的琅淵心情不大好,見到路邊一群低等魔修擋著自己的去路連眼皮都沒有抬,心念轉動間那群人便紛紛炸裂為一蓬蓬血霧。
看著滿天的血紅色,他的心情似乎好了那麼一點點。
至於地上幾乎要被鮮血淹沒的嬰孩,他不打算殺她。
神界與魔界之間的戰爭注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鏖戰,所以,每一個孩子都有存活下來的必要。
當然,如果她能活下來。
然而,預想中的啼哭聲並未響起,反而是一串饒有興趣的笑聲讓琅淵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
他回頭,就看到地上的女嬰手裏拽著一截手指頭,睜著一雙大眼睛咯咯地笑著。
魔修的孩子不同於人類嬰兒那般脆弱,他們存活的能力很強。但是他們的出身也大都是在自己的哭聲裏來到這個世界,然後在別人的哭聲中離開。
一出生便會笑的孩子,琅淵還從未見過。
於是,他吩咐自己的屬下將那個孩子撿回染塵宮,當做個有趣的小東西給養起來。
魔界之中,就算是百年也不過是轉瞬,更何況魔修的成長更是短暫。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就能因為感受到情愛的欲望而成長為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
雲錦因其絕色無雙的美貌,順利地成為了琅淵身邊貼身服侍的侍女,卻又勤修不綴,修為更比尋常人更強幾分。
因為她的實力不俗,琅淵待她便也比旁人特別了些,更是允許她在自己身邊服侍到現在。
回頭一看,就連琅淵自己也是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雲錦竟然在自己身邊呆了這麼久,久到他甚至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存在。
她就像是空氣,雖然平時就連看都看不到,但是一旦失去了她,琅淵才感受到那種生生地將心髒撕裂的痛苦。冰冷的湖水沿著心髒的傷口灌入,讓他的心髒變得比千年不化的玄冰更冷。
而今,她就這樣毫無聲息地躺在自己懷裏。
魔修隻有今生,沒有來世。一旦魔魂消散,世間便再無此人。
他就算是想要再去把人找回來,卻也不知道該去哪裏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