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淼淼看看案板,又看看與平時的一板一眼相比頗為狼狽地陸暄。那是誰的手筆自然不言而喻。
她下意識的皺了皺眉,陸暄見狀,身子都僵了僵,仿佛已經意識到了自己會遭遇怎樣一番疾風驟雨。
可紀淼淼卻問道:“這是為我做的嗎?”
他本已準備好了,若她問自己在幹什麼,他便告訴她那些不過都是自己一時的心血來潮,她即便要罰,自己也毫無怨言。
可她竟然沒那樣問,而是單刀直入地問,那是不是為她準備的,雖是問句,但語氣中已然帶上了料到答案的篤定。
紀淼淼毫不遮掩地望著他,過於直白地眼神讓陸暄不得不扭頭避開與她的對視,耳根也燒了起來。
他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見他承認,紀淼淼卻噎住了。
見到陸暄下廚這種事,本來就夠超出常識了,而他竟然還是為了自己……
她向前幾步,走到陸暄跟前。
明明初見之時還沒比自己高出多少,現在卻已經比自己高了半個頭了。她有些不悅地撇撇嘴,為什麼有些人過了十八歲還能長個子啊,而且這小子明明還比自己年紀小,怎麼就能長這麼高啊?
陸暄見她走近,下意識地往後避了避,也不敢和她對視,眼神躲躲閃閃的,倒仿佛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
紀淼淼卻一把拉住他的手將他桎梏住,不讓他繼續往後退。
按說就紀淼淼的力氣,陸暄若想躲開,應該是很輕鬆的事情,可他竟然沒有。
從手掌上傳來的溫度,一路燒到天靈蓋,讓他連怎麼動作都忘了,更沒心思想著掙脫。
“髒……”他聲音細若蚊吟,被紀淼淼牽著的手幾不可見地動了動,仿佛是在示意她自己手上髒,要她鬆開。
可他分明又反握住了紀淼淼。
紀淼淼仿佛什麼都沒聽到、什麼都沒感覺到一般,隻是抬手,輕輕用袖子替他擦去了額上的薄汗,又幫他將那幾綹頭發撥到一邊,動作輕柔得,仿佛兩人是世間最親密的戀人。
陸暄的瞳孔猛地一縮,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她今日穿著平日裏最喜歡的水藍色衣裙,雖是去赴生辰宴,但也並未作華麗打扮,衣裙上的紋飾並不繁複,隻是樣式做工精致新奇了些。
而她隻是將那如雲的青絲隨意地一綰,便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再往上看,是小巧的下巴,淡粉色的唇,一管瓊鼻,還有那一雙仿佛溪水浸過的眼。
陸暄像被燙了一下似的移開了目光。
紀淼淼卻仿佛什麼也沒發生,從善如流地鬆開了他的手。
她複又轉向那一桌子麵粉,還有洗好放在一旁的鮮蔬,問道:“是要為我做長壽麵嗎?”
陸暄老實地點點頭。
“那怎麼不做了?”
她仿佛不知道緣由一般,很有些天真地問道。
陸暄怔了怔,轉過頭來,起初有些不解,後來又很快地明白過來,重新開始了手下的工作。
紀淼淼就那麼站在一旁看著,看著陸暄笨手笨腳地揉麵。
也不知他是真不會,還是被紀淼淼看著太緊張,全然沒了平日裏聽邵遠之講學時的銳利,整個人看起來都鈍鈍的,不知怎麼,讓人很想欺負。
紀淼淼用手一撐,坐到了一旁幹淨的案台上,調笑地問陸暄:“你動作這麼慢,我今日還能吃上這碗金貴的長壽麵嗎?”
陸暄沒應聲,手下動作卻頓了頓,臉也好似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