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看著李元的動作,莫名覺得熟悉……
突然,雲安的心頭一跳,抬眼往窗戶的方向一瞧:那邊果然擺著幾盆綠植,李元背靠一座一人高的格子櫃,裏麵放了一些用瓷罐裝的茶葉,每個罐子上都貼了茶葉的名字。
這……茶台周圍的布局及李元泡茶的手法,裝水煮茶的器皿,雲安見過非常類似的……
就在從前洛城南林府西苑裏,玉纖纖那兒!
如此的裝潢布置,除了眼前這個,雲安隻在玉纖纖處看過,李元的書房裏……卻將其複刻了出來。
誰能想到呢?
如今聖寵優渥的寧安王媵妾,曾經是洛城縹緲樓的花魁,洛城知府家三公子的紅顏知己……
雲安看著李元,已經很難將眼前這位和曾經那個溫潤如玉的公子哥重疊到一起了,要不是被書房裏的布置提醒,雲安甚至都快想不起來,李元曾經因為玉纖纖被逐出宗門的事情了。
真是好久了……
雲安正猶豫著是裝傻還是提一句,李元突然輕笑一聲,淡淡道:“看出來了,是吧?”
雲安點頭。
李元一邊優雅地清洗著茶具,一邊回道:“我從前其實喜酒不喜茶,不過她卻正好相反,我也是後來在西苑裏才知道的……從前她在縹緲樓裏陪我一醉方休,其實她並不喜歡。後來換我陪她喝茶,慢慢地品味到了其中滋味兒,竟不那麼嗜酒了,西苑裏她的茶室隻招待過我們兩個外男,聖上把這宅子賜給我的時候,我哪兒都沒修整……單單隻找工匠重修了書房,這裏的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要求布置的,我要是說……當時我根本沒想起這一檔子事兒,你信麼?”
“嗯,我信。”
“書房裝飾好了我也覺得熟悉,直到好些日子以後……才恍然想起舊事來。”
雲安輕歎一聲,寬慰道:“都過去了。”
“是啊。”
水開了,李元為二人衝了茶,問雲安這段時間到哪兒去了。
雲安自然是按照與林不羨串好的說辭答了,又反過來問李元過的怎麼樣。
李元抬起雙手,頷首道:“如你所見,平步青雲。”
二人又笑了一陣,笑聲止住雲安說道:“這次來找你,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
“說說看。”
“你有沒有辦法讓我見楚王妃一麵?”
李元挑了挑眉,問道:“你見她做什麼?”
“是師父她老人家……”
雲安完美地將理由甩給了玄一道長,在李元眼中自己畢竟是個外男,如今周舒已然出嫁,自己於情於理都不應該再求見她了,天家的規矩不比民間……小姑娘又心智有缺,萬一被人下了絆子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就更糟糕了。
自家師父是坤道,而且與將軍府一脈一向交好,等自己把周舒的心智治好了,功勞自然也要歸功到她老人家身上,自己則功成身退,再不介入這件事了。
但至少……恢複了心智的周舒今後能在漫長的宮廷生活中好好保護自己,也算是……自己沒有辜負了這份勝似姐妹的情誼。
李元聽完,沉默良久。
給雲安添了一杯茶,不答反問道:“秉初,我一直覺得以你的才智心胸,隻做一個末流商賈太暴殄天物了。如今你既拜入玄一天師門下,又脫離了林氏宗門自立門戶,可是想通了?”
“想通什麼?”雲安下意識地問道,不過很快就反應了過來。
李元笑了笑,自顧自地說道:“依本朝律例,四品官便具備了舉薦之權,秉初何必舍近求遠?”
雲安偏著頭盯著李元看了一會兒,平靜地說道:“你這是不是扯遠了?我幾時說要入仕了?”
“那我就不明白了,秉初既然不想入仕,為何要蹚這灘渾水?”
“此話怎講?”
“秉初可曾聽過,‘在其位謀其政?’玄一天師德高望重得天家禮遇,她老人家做什麼自然無人置喙,可秉初你雖然入了天師門下,畢竟資曆尚淺還需沉澱些年頭,我覺得有句俗話說得好:醫不叩門。將軍府既然沒有主動提出要求,你也不好上門問診,再說王妃身份尊貴特殊,你既然沒有入仕的想法,我勸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做個逍遙散人不好麼?”
這回換成雲安沉默了,捫心自問:雲安幫周舒從寧寧那要來了治病的藥,從未存過半點私心,可連李元都這麼說了……證明自己的這個行為其實是不被這個時代的普遍世俗眼光接受的,這就和從前藍星上有個網絡用語,叫:“圈子不同別硬融”是一個道理,人家將軍府招待自己是平易近人,是美好的品質。要是反過來了……就有“抱大腿”的嫌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