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她又是個耐不住性子的,總愛在外鬧騰,讓人好一頓操心。

還記得一個冬日清晨,外頭落了雪,她又興奮又新奇,連個宮女都沒帶,一個人跑到了花園裏。

河塘結起了薄薄的冰,她本是因好玩想踩一下試試,卻沒想到冰層直接裂了,她連驚慌失措都為來得及,便已掉進了冰窟窿裏。

她胡亂拍打著,冰麵卻越裂越大,喀的一聲,四周的浮冰就這麼碎開了。

冰冷的水逐漸侵蝕她的四肢百骸,視線也慢慢變得模糊。她想要大口呼吸,卻並不受自己的控製。

隻隱約聽見水聲在耳邊激蕩了一下,有人跳了下來。她已經失去了大半意識,記得有雙手把她托上了冰麵,那雙手也該是冰涼的,可和刺骨冰水比起來,卻分外滾燙,直燒到她心裏。

模模糊糊間,她看見了那個人淺色的眼眸,宮裏好看的花木這麼多,都因為那雙深邃卻無情的眸子失了色。

那個人是徐夙。

元瓊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

整個人都陷入了呆滯的狀態,一動不動,直到她把腦子裏那個人甩掉,把趙元琛的臉貼了上去。

這個夢怎麼回事。

救她的人明明是哥哥。

她記得很清楚,那次自己高燒惡寒纏身,硬生生病了大半個月,從不生病的哥哥也因為那次跳下水去救她,和她一起喝了好久的湯藥。

想來想去,元瓊還是覺得,一定是因為昨日的後遺症,才會夢到這樣奇怪的事情。

屋外的寶瑞聽見動靜,端了水進來為她洗漱更衣。

元瓊就在那裏坐著,隨著寶瑞擺弄,愈發魂不守舍。

“寶瑞,”她忍不住喚了一聲,“我八歲的時候,徐正卿進宮了嗎?”

寶瑞回答得很快:“當然沒有啦,徐正卿是在公主十歲那年才進的宮。”

元瓊點了點頭,忽然覺得莫名其妙。

是啊,她第一次見他不就是五年前在父皇的平成殿……

就這麼憋到了早膳的時候,她終於憋不住了。

因為不管怎麼,她發現腦子裏全是徐夙那張臉。

元瓊把筷子一放,提著裙擺就往外跑。

寶瑞一轉身就發現人不見了,匆匆忙忙追出去:“公主去哪兒啊!”

元瓊頭也沒回:“我要去找哥哥問清楚。”

寶瑞也不知道這回又突發奇想要問什麼,隻好跟著後麵跑,邊跑邊喊她慢點。

出乎意料的是,喊了幾聲,小公主還真慢下來了。

元瓊剛跑到趙元琛的汝渠殿門口,就看到那個在她腦子裏作亂的人——也在。

她還沒理清思路,就看到坐在裏麵的趙元琛笑著朝她招了招手:“元瓊,這麼一早怎麼來了?用早膳了嗎?我這裏正好有你愛吃的栗子糕,進來。”

推拒的話才到嘴邊,就見坐在靠門處的徐夙順著元琛手的方向看來,她嘴張了張,一個字都沒說,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堂堂趙國公主,總不能每次見著一個大臣都想著跑。

從小到大,就沒有她元瓊害怕的。

嗯,沒有。

昨日是偷偷出宮,所以穿了個素淡布衣,活像個市井小民。

可今日不同,既在宮中,元瓊自是要好好打扮一番,像是變了個樣兒,明眸皓齒,天生麗質。身上一條淺粉色的齊腰襦裙,腰間的絹帶現出盈盈一握的細腰,更是顯得她嬌小俏麗。

想到昨日徐夙陰陽怪氣的那句“公主穿成這樣還是不要在宮中閑逛了”,她底氣又足了點。

今日總不會出醜了。

可惜,就像她每次越想早些就寢,就越睡不著一樣,這次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