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主人不是別人,正是手握另一半兵權的楊旭。

楊旭拉開大門,意外地看向站在門口的人:“徐正卿?”

徐夙淡淡行禮,並不打算在門口解釋自己的來意。

楊旭見狀側身,把他放了進去。

入了這院子,也沒有仆從,連花草都比常人府中要少得多。

楊旭一個人在前麵帶路,頗有種孑然一身的感覺。

徐夙在會客廳中坐下,楊旭端了杯茶來:“我這兒也沒有什麼上等的東西能招待,隻這清茶了。”

這語氣,完全不知道客氣是何物。

楊旭這個人,在朝中樹敵不少。

沒什麼別的原因,就是不懂收斂,想什麼便說什麼。

說出來的話,從來不考慮站隊,隻要是為趙國好的,就是最好的。

簡直就是一個老頑固。

但也因此,所以對於徐夙的目中無人、手段狠辣,他算是朝中少見的不覺得討厭的。

又或者說,他根本沒覺得要避諱這個人什麼。

畢竟到現在為止,徐夙做過任何對趙國不利的事情嗎?

沒有。

趙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年強大。

在他看來,但凡是個腦袋瓜子正常的人,便不應當給徐夙使絆子。

楊旭開門見山:“我近日聽聞徐正卿要去漳河視察,怎麼想起到我這裏來了?”

徐夙沒有說明來意,反而提起另一件事:“自楊大人接管程老將軍的兵權以來,已經快三年了。”

楊旭不知其何意,哼了一聲,等他下文。

徐夙:“楊大人覺得,陛下當時那麼做合理嗎?”

楊旭口無遮攔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了,哧笑一聲:“如今近一半的兵權都在二殿下的手中,還有一小部分是陛下養的精兵,由陛下親自統帥,而剩下的兵權,不在當朝太子的手上,竟然在我這個老文官的手上,怎麼會合理?”

說著說著,楊旭便明白過來徐夙的意思了。

這是在問他,之後會站在哪一邊。

當今太子什麼都不缺,唯一缺的就是他手上這兵權,退一萬步說,陛下`身子越來越差了,若是有一日二殿下真的要造反,沒有這兵權,這局麵對太子來說無疑是一潭死水。

楊旭直言:“可即便不合理,這兵權也無人能動得。老夫為官這麼多年,從來不站任何一派,隻為陛下做事。”

徐夙像是早就知道會是這個答案,麵色不改:“這烏煙瘴氣的朝堂上,楊大人算是難得的清醒人了,最後卻被陛下趕來了丹城。人人都覺得提前入丹城任職將來風光無限,可是對楊大人來說卻不是這樣的,不是嗎?”

他的手指在杯壁一下一下敲著,悄無聲息地帶走了人的節奏。

楊旭眼角皺紋更深,突然不說話了。

陛下以守丹城為由調他離開都城,無非就是因為局勢混亂,所以他屢次諫言應當調二殿下回都城外,讓平衡權力的陛下不滿了。

本以為這位君王是為了眼不淨心不煩。

可怎麼這麼巧,二殿下就在離丹城不遠的漳河?怎麼他之前在府裏捉到了一個小仆從暗地裏通風報信,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陛下這是在試探是不是和二殿下勾結而有了異心啊。

他活到這個年歲,敢問心無愧地說一句所做諫言皆一心為趙國。

沒想過頭發花白時,卻被君王懷疑忠心,想到這裏著實是令人寒心了。

可楊旭到底是老了:“徐正卿不必再說了。你站在哪裏,老夫管不了。但老夫離辭官也沒多少時間了,倒時便把那兵符交還陛下,陛下自會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