掂不起,又放不下。
後來,在一個大年夜裏,傳來了阿楚攻打下遙州城的消息。
彼時我正趴在窗戶邊兒看煙花,一瞬間,無數的煙花於天際炸裂開來,分外絢爛。就如同嬈姑娘被拜為城主那天,她麵上的笑容,分外奪目、絢爛。
那天,我亦是站在城樓之下,看著那一襲紅衣的女子在呼嘯的風聲中抬了手,隻消一刻,壇下眾人便齊齊伏地。
高聲呼道:
“恭拜遙州城城主——”
“恭拜城主——”
“恭拜城主——”
如此三聲,我仰著頭,看著那紅衣男子執了女子的手,雲袖翻飛之間,我也情不自禁地笑出聲來。
他們,真好。
【14】
嬈姑娘懷了孕。
就在這檔子時,一紙皇命,突然將阿楚召回了宮中。
嬈姑娘的針線活極好,她閑下來時,便會坐在那鬆軟的榻上,給未出生的孩子縫製一頂虎頭帽。
我便也學著她,給自己縫製了一個小香囊。
末了,我還不忘在那上麵縫了一朵小小的桂花。
嬈姑娘說我最近愈發奇怪了,經常會盯著手上的香囊傻笑。當她打趣似的問我未出生的孩子叫什麼時,我腦子一抽,竟答道:“就叫桂花,這個好。”
薑嬈神色極為古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咽了咽口水,竭力掩飾自己麵上的尷尬,又道:“若是生了個男孩,還可以叫桂花樹……”
嬈姑娘又神色古怪地瞧了我一眼,扭過頭去,似乎不再願意同我搭話了。
看來懷了孩子的女人,脾氣都不大好。
她不願同我說話,我卻是有許多話想要同她說的。於是我往她坐的方向又挪了挪,瞧著她好看的側臉,緊張兮兮地道:
“對了,嬈姑娘。你說,喜歡一個人會是什麼感覺呀?”
她手上一停,又轉過頭來。這次,她麵上的神色更為古怪了。
對方靜默了兩秒,卻是沒有繼續打趣我。她極為認真地歪了頭,想了想:“嗯,會變傻。”
“會變傻?”
我登即朝她傻笑了兩下。
薑嬈:笑好看點兒,你嚇到我肚子裏的孩子了。
我:……
不過她答完,又饒有興趣地轉過頭來,追問我。
“怎麼啦,我們家小蟬看上哪家公子啦?”
我攥著手中的針線,沒有吭聲兒。
良久,我又抬起頭來,朝她“嘿嘿”一笑。
薑嬈:這孩子,果真是傻了。
【15】
而我,也果真是喜歡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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刈楚再回遙州城時,是帶著陸寧的靈柩回來的。
護靈的隊伍浩浩蕩蕩,行了好長,薑嬈站在城樓之上,看著先前這裏原本掛著紅花的地方,一概全換成了白花。
刈楚說,全城要為陸寧披麻三個月。
當他說出這句話時,夏蟬正站在門後,一手挑開簾子,手中的香囊頓時落地。
掉落於地上,露出上麵那朵被小心翼翼縫製的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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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蟬走的那天,薑嬈與刈楚都並肩站著,看著那位身穿素衣的女子胸`前抱著一個骨灰盒,站在遙州城外的大門下,眸光中毫無生色。
薑嬈頓了頓首,將手上的包裹遞給她。
裏麵是一些盤纏,不僅夠她趕路,也能維持了她一段時間的生計。
夏蟬沒有拒絕,接了包裹,答了謝。
而後,她的目光淡淡掃過身前的一對夫妻,眼中終於泛起了淡淡的波瀾。
“你想好了嗎?”一直靜默的薑嬈終於開了口,“你這一走,我們便是許久都不能相見了。”
“嗯,嬈姑娘,我想妥了。”
這一下,她倒是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我要去尋他的父親,然後盡了他未完成的孝道。去他的家鄉建塚,將他葬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