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沉璧,這是你。你自幼跟隨尹將軍東征西戰,見過廣漠,越過大河。而我不一樣。”
他的口齒越發清晰起來:“自我記事起,我就一直輾轉於市井之間。若非遇上她,我也不知如今會流轉於何處,可能早已變為厲鬼亡魂。”
“若是僥幸活了下來,怕也是與行屍走肉無二。”
沉璧仍是跪於地上,仰著頭,不知道他究竟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聽得非常認真。
“所以,在十五歲的刈楚心裏,天下無論再如何廣袤,他隻想守住一人。那時我便同她說,若我有了自己的軍馬,我哪兒也不去,我隻守著她。”
“隻要她好,我便好,”說著說著,他竟然笑了,“我本不願介入朝政,亦不願參與皇權爭端。我做了這麼多,並非要求功名利祿,也並不求名垂千史。我隻是想留住她。”
“是本王不配你。沉璧,本王沒有你那般胸懷。你是尹將軍的女兒,是歸玨將軍。你自幼的見識,讓你的心胸應立於這天地之間,或許是我太苛待你了,但自打第一次見你,我便覺得,你是個極不同的女子。”
“但我宋睿荷,隻是個普通人。”
“十五歲的刈楚,是個普通人,見識淺薄;十八歲的宋睿荷,亦是普通人。”
他似是自嘲一般地笑了:“縱使我/日後見了如何繁盛的風景,可我眼見狹窄的根子是改變不了的了。我本就沒有如何大的抱負。”
“於這茫茫天地,我隻求她一人,縱是一生碌碌,也無憾。”
第096章
番外:此等拙物, 願呈於殿下`身。
——尹沉璧番外(4)
【13】
這是兩年來, 她第十八次同他提起婚約的事。
或有心,或無意, 當她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男子的神色時, 對方要麼是笑著打趣,要麼是拐著彎兒地拒絕。
沉璧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從哪兒來的毅力,竟能一直追隨他這麼久, 當回過神兒來時, 發現已經追隨了她已有整整兩年。
一個女子的一生中, 究竟有多少個兩年可以供她來消耗?
於是是夜, 她因患病臥倒在床, 明明知曉他心中仍有難以割舍的情愫,可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
“殿下,都過去這麼久了, 您......您還是不能忘記她嗎?”
似是沒有料到她會問出這樣的一句話來, 男子離去的腳步一滯,讓他整個身形又處在簾子旁的風口處。有風吹起, 帶動了土黃色的簾,與他的衣袖、烏發交織在一起,難舍難分。
他停步,匆匆朝內望了屋內的女子一眼,繼而轉身離去。
一言不語,緘默其聲。
雖是不答,女子的心中卻登時有了答案。她將手指蜷了蜷, 劃過那沉得笨重的褥,瞧著男子離去的方向呆愣了片刻。
苦笑出聲來。
他說,他是一名平凡人,隻懷著一顆平常心。他所求的、他所守的,並非功名利祿。
而她不同,她是歸玨將軍,她自幼學的,便是禮義廉恥,便是民族大義,與他那種毫無眼界的俗人自是不同。
她所守的,應該是大魏疆土,應該是百姓人間。與她日後共結連理的,應該是同她那般優秀的男子,不應該是他宋睿荷。
“說了那麼多,哪裏有什麼配不配,隻有喜不喜。”
......
【14】
秋風蕭瑟,時不時有冷風拂過,生撲到麵上,讓人的麵頰上泛起一陣皸疼之感。
一直躲在柱子後的女人終於回過神來,輕輕跺了跺腳,這才讓差點兒站僵的身子稍稍暖和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