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十五歲那年下山曆練,自此與佛宗分道揚鑣。”

“天淵四年,九州群起伏魔,當時隻有三大門派沒有參與,佛宗也在其中,對嗎?”

“師兄不忍看他自食惡果,自是不會忍痛親臨。”

“那麼,其他兩大門派呢?”

這一次,虛無沒有回答,代為作答的人是明斯年:

“是玄機塔與桃溪澗,所以在那之後,佛宗才會與桃源結盟,共同背負十年‘不渡人間苦厄’的罵名。”

如此聽來,似乎也能明白先前在山門時,守門的高階佛修並未深究他此行的目的便將人放入無相的舉動,想來便是因為這段淵源。

至於玄機塔,則是十二州中最神秘詭譎,力量也最為強大的門派。

眾所周知,玄機塔不收門徒,全派上下隻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尊主一人,掌控三界全局,理所當然成為十二州之首。

曆代玄機尊主並非修真之人,他們本就是得道的仙尊,或因思凡,或為曆劫而下到人間,主六爻八卦、通陰陽五行,占前塵、卜後事,傳世的掌教神武為一柄盤龍長弓,箭指之處必起狼煙。

他們不止掌管修界之事,也會插手凡間的朝代更迭,凡人稱其為“傀儡司”。

顧名思義,將人視作牽線傀儡,玩弄於股掌之間,素有蠱誘人心的本事,出世便要惹得世間烏煙瘴氣,僅一人就可掀起狂風巨浪。縱使權傾天下也難挽回生死之事,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

在凡人眼中,傀儡司惡事做絕,而對修真界而言,他隻是九重天派來監視人世百態,亦正亦邪的一雙眼睛,沒有參與亂戰也在情理之中。

虞扶塵眉頭緊鎖,明斯年抱臂去到他麵前:“從一開始我就說過,桃源對你們沒有惡意。”

事已至此,他目的已經不再重要,虞扶塵對虛無行了個禮,拉著風長歡往後山走去。

他知道此人並不像表現出的那般不諳世事,在尚未看透人心以前,裝瘋賣傻才是對他自己最好的保護,這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虞扶塵不會因此指責他什麼,隻是看到那人在大雄寶殿前固執著不願進門時,心中或多或少會有不滿。

尤其是在得知虛雲大師對風長歡也曾有養育之恩時。

默然走了許久,直到大殿之中木魚禪聲漸然遠去,他才放開那人的手,俯身與含怯的血眸對視。

“你記得他的,對嗎?”

風長歡抿唇不語。

“你知道他時日無多,為什麼不肯去看他一眼,了卻他的心願呢?”

許是太過激動,才會將自己的情感強加於人。

“我不信你傷人害命,屠戮蒼生,但你冷血至極,令人咂舌!如若可以,我這輩子都不想拜你為師!!”

分明無法聞及,可那人抬眼時卻再次顯出似哭非哭的神情。

直到此時虞扶塵才意識到,那是一種悲憫,與大殿內滿懷慈悲之心的佛祖金身相同,一種絕不會在惡人麵上浮現出的情感。

風長歡不為自己辯駁,隻與他默默相對。

“我……話說的太重了些,你應該不記得從前的事了,是我太衝動。”

風長歡轉身遙望後山層疊的鬆林,將哽在喉嚨的字句和著淤血一並咽入腹中。

他是不屑被人理解的,被誤會也全然不懼,隻是……那個人,為什麼會是你?

虞扶塵反省這自己的道歉是不是還不夠到位,正想補充幾句,就見麵前多了一雙白淨的手,握著一支短笛。

明斯年對風長歡笑道:“桃源掌門一葵祖師有句話托我轉達給你,她說不會所有故友都棄你而去,世間永遠有人將你的功德銘記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