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3 / 3)

“啊,準確地說,英格麗·康拉德。康拉德這兩座樓,包括中間的噴泉,都是她的私人財產……我那時候買了很多黑膠唱片,還有拜托朋友從美國帶回來的。但是七十年代的時候,磁帶出現了……很快,它就代替了唱片機和鋼琴伴奏……”

希爾達彎腰,從唱片中挑選出來了一張,放到留聲機上,將唱針放在膠片上。

音樂響了起來。哈恰圖良《假麵舞會組曲》中的第一首,圓舞曲。這首曲子並非全然的德奧圓舞曲風格,陶樂思一直都很喜歡這支曲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您喜歡高加索地區的音樂風格嗎?”陶樂思問道,“據我所知,尤迪特先生也喜歡俄國的作曲家。”

“康拉德的教師大多喜歡他們。”希爾達說。

她從留聲機前轉過身,仿佛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般,她沉默了。陶樂思快步走過去,站在希爾達的麵前,握住她的手。

“不要吸煙,”她說,“看著我。”

希爾達垂下眼眸,她望向陶樂思,用教師對於學生的目光,用信徒對於女神的目光。

音樂旋律還在繼續著。陶樂思忽然笑了起來:“多美的旋律,適合用來跳舞。”

這回是她占據了上風,她牽引著希爾達,伸臂,前進,旋轉。

“你聽,每一個大二度或者是小二度的音程,你都要做出相應的動作,這是對樂曲的回應,”希爾達輕輕說,“你要用你的肢體作為一種樂器。舞蹈是無聲的,靈魂也是。”

在兩人淩亂的舞步中,陶樂思漸漸牽引著希爾達離開了她將要收拾的書本和唱片,她們來到了臥室之中。

隨著樂曲的進程,希爾達的臉上顯出一點慌亂無措。她的瞳仁此刻顯得很大,幾乎要占據了整個眼珠一般。但是她不能拒絕她的女神。

隨著圓舞曲中一個重音落下,陶樂思在希爾達的肩膀上輕輕一推,她仰麵倒在了床上。陶樂思甩掉了鞋子,跪坐到床上,居高臨下望著希爾達。

隔著黑色的衣裙,希爾達的胸膛急促地上下起伏著。但是她的臉色還是蒼白而冷靜的,她看著陶樂思,喃喃地說道:“我的女神,我的赫卡忒……”

她說的不是mother,而是goddess。幸好是這樣,不然陶樂思有可能會感到興致全無。

陶樂思彎下腰,吻住了希爾達的嘴唇。她的頭發垂到了希爾達的臉上,仿佛是一座細密柔軟的牢籠,將希爾達完全困在其中。希爾達閉上了眼睛,旋律前進著,陶樂思的眼睛卻仍然睜開。

她看著眼前、躺在她身下的這張臉,已經不年輕、也已度過了最美麗的時刻。但是比起帶著露珠盛放的玫瑰,陶樂思永遠最愛經曆過霜雪的那一朵。

她的吻細碎地流連在希爾達的側臉和脖頸。她的一隻手按住希爾達的額頭,作為無所不能,無所不在的女神,她輕而易舉地就能夠看到希爾達的記憶。

那時候的希爾達大約剛過二十五歲的生日,仍然很年輕。她的丈夫剛剛去世,她提著行李箱孤身來到了這個鎮子上。當她在街頭站住,抬頭看著路牌時,額發被風吹亂了,神情憂鬱。她在這裏遇到了一個金發的女人。

這女人是個打扮入時的貴婦,卷發如同黃金一般美麗,希爾達在之後的十幾年再也沒有見到過這般美麗的金發。在希爾達的記憶中,她周身最為鮮明的顏色永遠是她的紅唇和金發。

她叫英格麗·康拉德,有一個在瑞典做生意,永遠不會露麵的丈夫、有兩座樓和無數鈔票。她與希爾達坐在餐桌兩端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