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熱度能降下來還好,若是不能……”未盡之言不敢出口,可意思卻也明顯。

皇帝聽了這話,剛剛好轉的臉色頓時又難看了起來,一雙劍眉緊皺。

過了一會兒,才聽皇帝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今日起,太醫院的人便都來永寧宮守著吧,什麼時候安陽傷勢恢複,你們再回太醫院去。”

這話一出,吳太醫便明白了皇帝的態度——整個太醫院的人來守著,便是務必要保證安陽長公主的安危,若是殿下有所閃失,那整個太醫院都難辭其咎!

皇帝總是這世上最任性的一種人,連生死都想操控。而太醫就比較倒黴了,宮中那些齷蹉暫且不提,在皇帝一怒之下受了牽連的就不計其數。

此刻吳太醫唯一能慶幸的,大概是長公主的傷勢暫時還算穩定?

四下裏一片昏暗,眼皮重得好似壓著千斤巨石,無論如何也睜不開。

病床上的安陽雙目緊閉,眼皮下的眼珠微微動了下,可惜並沒能掙紮著睜開,也未曾有人發覺。她好似聽見耳邊隱約有人在說話,待要細聽,卻又再次陷入了昏沉。

昏昏沉沉,恍恍惚惚,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今夕何夕。

安陽再次睜開眼感知到世界時,身體是騰空的,在短暫向上的拋物線結束後,已經開始下墜。她本能覺出了危險,下意識張開雙臂開始撲騰。然而原本隻是本能的揮舞雙臂,卻在真正動作後聽見了一陣“撲棱棱”拍動翅膀的聲音。

接著還沒等安陽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她拍動雙臂的動作竟真的起了作用——身體下墜的趨勢止住了,她歪歪扭扭停滯在了空中。

長出翅膀任意翱翔,或許是許多人的夢想,安陽小時候也曾向往過。

然而如今的長公主早已經長大成人,不會再有這般天馬行空的想法。可偏偏在她早就將這幻想拋棄之後,卻又在這一天突如其來成了真……

安陽聽見身後有人說了句什麼,可惜“嘰裏咕嚕”說的不是她大梁的語言,她也聽不懂。不過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安陽一邊努力揮舞手臂,一邊再次認識到了自己的新身份——不久之前,她還是一隻兔子,但這回她似乎又投生成了一隻鳥?

剛學會用四條腿蹦躂跑路的長公主又要學飛,不僅慌張,還有些心累。

雖然她做兔子不怎麼成功,前腳才從被人扒皮烤肉的險境中逃脫,後腳就被從天而降老鷹捉走成了午餐。可她這轉投的一生是不是也太短暫了些?

安陽還清楚的記得,自己被老鷹捉走的那一刻,將她放生那少年臉上的錯愕。

就,挺辜負對方放生她這份善心的……

安陽亂七八糟想了一通,倒是漸漸冷靜下來,然後憑著本能很快適應了新的身份。她拍打翅膀的頻率從一開始的慌張失措,到後來漸漸平穩從容,前後也不過是片刻間而已。

落在外人眼裏,剛被扔出去的信鴿也隻是一時沒有準備,撲騰了幾下翅膀也就開始了正常飛行。於是放飛信鴿的人目送著信鴿遠去,這才回頭衝帳篷裏的同伴嘀咕了一句:“這隻信鴿不行啊,反應有些慢,等這次回來就換了吧。”

同伴不甚在意的回應了一句,便也沒人再去關注那飛遠的信鴿。

而此刻,漸漸飛遠的安陽正適應著自己的新身份,撲騰著翅膀自學成才。等飛出去一段路學會了轉彎,這才回頭往自己來時的方向看了一眼——那是一片錯落有致的帳篷,不遠處還有正低頭吃草的牛羊,以及騎著馬放牧的牧民。

這是一副和諧的畫麵,沒有人會來傷害她,可安陽見了卻高興不起來。因為這裏明顯不是大梁境內,看景色倒像是在北麵的草原,而草原上的胡人與大梁是世代的仇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