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抒己見之下主帳裏變的吵嚷一片。最後還是徐老將軍開口,才止住了眾人的七嘴八舌,對接下來要商討的事做了個總結。
徐沐默默在旁聽著,初時專心致誌,但也不知是不是這幾日的征戰疲累,聽到後來就有些走神。她恍恍惚惚又聽了一陣,困倦便襲上了心頭,耳邊的話語也變得支離破碎起來。
好在覺得疲倦的不止徐沐一個人,這場議事也並沒有持續多久,眾人簡單說過一陣便散了。
徐沐一個激靈清醒過來,將軍們也沒發現她之前的走神,有幾個離開時還在她肩上拍了拍,讚了她一句:“小子不錯,虎父無犬子。”
這個讚譽還算不錯,徐沐聽了心頭有幾分高興。
然後她一抬頭,就發現徐老將軍正盯著她瞧,那目光莫名就把她看得心虛起來——為人父母,視線總難離開自家孩子,所以之前議事時她走神打瞌睡的模樣,不會是被父親瞧見了吧?
隻這樣一想,徐沐頓時更心虛了,上前兩步期期艾艾:“父親。”
徐老將軍起身走到她麵前,目光在她下巴上定了定,開口時卻沒譴責些什麼,隻道:“這幾日辛苦了。既然疲累,就早些回去休息吧。”
徐沐聞言乖乖點頭,見徐老將軍沒別的吩咐,便道:“那父親也早些休息。”
徐老將軍點點頭,徐沐也沒再說什麼,離開主帳就看見了孤零零被拴在帳外的墨玉。
墨玉看見她,長長的馬尾甩了甩,親熱的湊上前來。
徐沐笑了笑,從口袋裏掏出一把黑豆遞了過去,原本還熱情的往徐沐臉上湊的墨玉頓時轉移了目標,就著她的手開始吃起了黑豆。
墨玉沒心沒肺,有把黑豆就吃得很香。徐沐見狀順手摸了摸馬鬃,神色一時有些悵然,直到墨玉吃完了黑豆她才開口道:“走吧墨玉,我送你回去。”
牽起韁繩,一人一馬穿過軍營,往馬廄而去。
彼時安陽已經在馬廄裏等了小半個時辰了。從初時乖乖待在馬廄裏等,到後來焦躁的來回踱步,再到如今耐不住性子直接跑到了門口去等。也是因此,徐沐遠遠就瞧見了馬廄外等候的白馬,她略有些詫異,旋即又高興起來,喊了一聲:“似雪。”
安陽擔心徐沐許多天了,哪怕聽到馬奴說她沒事,也還是等到親眼見到對方才徹底安心。這會兒聽徐沐一喊,她所幸就邁開步子,“噠噠”幾步跑了過去。
徐沐見白馬如此也挺開心,感覺自己上戰場時,這匹馬也是掛心自己的。她站在原地停住步子,都準備等著白馬“投懷送抱”了,結果馬兒跑到她跟前卻忽然止住了步子,警惕似得繞著她看了兩圈兒不止,還在她身上嗅來嗅去,也不知是怎麼了。
小將軍看看牽著的黑馬,又看看麵前的白馬,不禁開口問道:“似雪,怎麼了?”
白馬當然沒法回應她,事實上安陽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隻是去了一趟戰場,她便敏銳的察覺到徐沐身上有什麼不同了。
明明還是那張臉,也還是那副溫柔的性子,可卻莫名讓馬畏懼。
安陽覺得徐沐身上有股難言的血腥氣,湊上去聞聞確實如此,可理智卻告訴她自己本能畏懼的並不隻是這些。後來她想了想倒也明白過來,徐沐身上添的可不止是血腥氣,還有自戰場上帶回來的殺伐之氣。而這些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人或許不敏[gǎn],可馬卻很容易感知。
想明白這點之後,安陽倒也不怎麼怕了。畢竟作為將門之後,徐沐上戰場是早晚的事,殺敵更是理所當然的——哪怕是嬌生慣養的長公主也明白,身份與責任永遠分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