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人之後北麵的草原便沒人了,梁國若是能令百姓北遷,修築城池之後便可開疆拓土。

知道這一趟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將軍們心情都頗為放鬆, 便是領路的禮部官員聞言也回頭說了兩句, 言語間頗為豔羨。直到快到宣政殿時,才提醒道:“諸位將軍暫且止聲, 宣政殿到了,陛下和百官還在殿中等著諸位呢。”

這提醒一出,眾人倒都整肅了神色,又站在殿外稍等了片刻, 便等到了宣召。

徐沐將身上的積雪抖落,又略微整了整衣甲,便領著幾個將軍一起踏進了宣政殿裏——這是她第一次進入皇宮,也是第一次踏進朝政中心的宣政殿裏。她抬頭迅速掃視一眼,便見金碧輝煌的殿宇中帝王高坐,群臣分列大殿兩側,氣氛威嚴而又肅穆。

在這樣的氣氛中,徐沐原本還有些浮躁的心也漸漸沉澱下來。她旋即收回目光,甚至都沒有往站在文武朝臣之前的皇子們所在看上一眼,便俯身隨同袍一同向皇帝行禮。

皇帝的心情顯然不錯,並沒有為難他們便下令免禮,隨即又勉勵了諸人幾句。最後不出意外,皇帝的目光落在了徐沐身上——她是所有將領之中最年輕的,甚至就連滿朝文武也算上,她的年紀也是最小的。這樣的年少有為總令人側目,更別提徐沐還是將門徐家的繼承人。

似是沉吟了片刻,皇帝才開口說道:“此番北伐得以大勝,徐愛卿功不可沒。老將軍也是為北伐戰死……徐家一門忠烈,你可有什麼想要的,盡可說來。”

皇帝這麼說,自然是問徐沐想要什麼封賞。事實上他雖然喜歡這個年少有為的小將軍,但徐家掌管北境兵馬已經太久,徐沐越是優秀他越是不敢繼續將軍隊交到她手中。甚至北境那近二十萬的徐家軍,他最近都已經打算裁撤了,現在的封賞就是對徐沐的補償。

但徐沐聽到這話,想到的自然不會是什麼封賞。她原本還惦記著如何找機會開口,聽到這話頓時眸光一亮,抬起頭來:“稟陛下,臣確實有話要說。”

皇帝看著少年俊秀的容顏,更喜歡了幾分:“那就說來聽聽。”

徐沐聞言再不遲疑,先是從衣甲中取出那封一直貼身藏著的信,旋即單膝跪倒在地:“陛下容稟,臣父非是戰死,實則為人刺殺身亡。行刺者車騎將軍趙武,臣懷疑他是受人指使,朝中有人蓄意刺殺大將軍以亂軍心。後臣偶然尋到這封信,以為證據,可證信王殿下通敵賣國!”

她的話擲地有聲,從一開始便將大殿中原本還算輕鬆的氛圍擊破,尤其她最後一句話音落下,更是惹得文武百官齊齊倒抽了一口涼氣。

高坐在上的皇帝一時沉默下來,倒是站在下首的幾個皇子紛紛將目光投遞過來。

穿著杏色朝服的太子微微揚眉,眸中幾分興味,幾分打量。事不關己的三皇子看看徐沐,又看看禦階之上的皇帝,再看看身邊的長兄,一副看戲的模樣。反倒是信王本人麵對這樣的指責隻是淡淡的瞥了徐沐一眼,不慌不忙的樣子,仿佛這事與他無關。

宣政殿上一時靜得針落可聞,過了好一會兒才聽皇帝沉聲道:“將那書信呈上來予朕看看。”

侍立在旁的內侍總管聞言連忙從禦階旁跑了下來,接過徐沐手中的書信後,又小跑著回到上方,親手將信呈給了帝王。

皇帝拆開信件看了看,眉頭很快皺了起來,扭頭便對信王道:“你可有話要說?!”

信王仍舊不急的樣子,走出隊列行禮道:“不知兒臣可否看看那封信?”

皇帝隨手往身邊一遞,內侍總管接過之後忙又捧著信走了下來,親手將之交給了信王。信王展開看了看,便勾唇笑道:“回父皇,這封信非是出自兒臣之手。”說完轉過身看向徐沐,又道:“徐將軍,老將軍遇刺身亡,本王相信其中或有隱情,但你僅憑這封信就斷定本王通敵,卻是太過莽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