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今天看電影的地方,不在市中心,戚尋像是特地找了個人流量小的電影院,柏西還以為是為了避開人群。
但如今他望著眼前的廣場,終於想起了這是哪裏。
這是他六年前離家出走,遇見戚尋的地方。
也是他愛上戚尋的開始。
這六年裏,他其實也數次路過這個地方,六年中,這裏早就改頭換麵,附近成了商城,那個小公園也早就消失不見。
但奇跡般的,這個廣場還留著,格局也幾乎沒變,像是被時光遺忘在了原地。
戚尋牽著他的手,一步步走到了他們曾經偶遇的地方。
路燈下,還是一張長椅。
長椅旁也放著一個紅色的販賣機,隻是不再是曾經的那一個。
柏西被戚尋按在了長椅上。
他懵裏懵懂地抬起頭,燈光下,戚尋一身黑衣,眼神溫柔,他望著戚尋的臉,有一刹那幾乎以為自己有回到了六年多前的那個雪夜。
二十歲的戚尋。
十八歲的他。
少年人的怦然心動,像雪落無聲。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點緊張,抬起頭,傻兮兮地問,「你帶我來這兒幹嘛,我們不回家嗎?」
戚尋也低頭望著柏西。
他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並不記得自己在六七年多以前曾經送過柏西回家,他聽柏西講過細節,聽柏西說過如何情動,那天的他又有多麼美好,但他的記憶始終模糊,像隔了一層水霧。
直到前陣子,他偶然開車經過這裏,他從車窗裏看見這個廣場,突然想起了那個夜晚的一切。
想起了十八歲的柏西,青澀,稚嫩,被凍得鼻尖紅紅,滿臉委屈地抬頭看他。
想起柏西站在自家的花園邊,月色明朗,素雪如霜,柏西白色的毛衣上有顆愛心。
他當時送柏西回家,隻是作為一個兄長的本分,說來其實無足輕重,可是柏西卻糊裏糊塗地愛上了他,一陷就是六年。
他屈膝半跪下來,跟柏西的目光平齊。
在他麵前的,是已經二十五歲的柏西。
六年多的時間過去,柏西好像一直沒有變,望著他的眼神,還是澄澈如水,滿懷依賴。
「先不回家了,我有些話想跟你說。」他溫聲說道。
柏西隱約猜了戚尋想跟他說什麼。
但他又不敢肯定,心裏有種摸不著底的恐慌。
他摸了摸手上的平安繩,圓圓的小金扣因為貼著皮膚,已經染上了他的體溫。
他咽了咽口水,「你,你說。」
看他這麼緊張,戚尋反而笑了笑。
他握住了柏西的手,像握住了什麼舉世罕見的寶貝。
他抬頭看著柏西,眼中倒映著路燈的亮光,也落著滿天星火。
他說,「我這是人生第一次表白,說得不好,請你原諒。」
柏西瞪大了眼睛,呼吸都停了一瞬。
這其實不算個浪漫的開場。
但就像戚尋自己說的那樣,他是第一次告白,沒什麼經驗。
他這二十七年都是被人簇擁,仰望的,這是他第一次低下頭,去祈求另一個人的垂憐。
戚尋看著柏西。
「西西,我不知道我到底什麼時候愛上你的,也許是你來落海市找我,我打開車門看見你的一瞬間。也許是在情人節,我開車來找你,在你家花園裏,抬頭看見你的那一刻。但也有可能,比這些都要早,在我們陰差陽錯開始交往前,你對我就是特別的了。」
他們認識了太多年。
大學裏,柏西對他還隻是一個麵目模糊的學弟。
是到畢業以後,柏西才慢慢融入了他的生活圈裏,他們一起旅行過,在海灘上度假,爬山看過星星,也一起熬夜看過球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