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角一枚朱砂痣……那婦人可看清楚了?”辭夜話語間透出幾分急切。
“大師這是何意?莫非那日帶著官兵過去的不是大師您?當時那人可是當著眾人的麵說的感應到詹大人命定之女就在那屋中,倘若那不是大人,豈不是……”
隨著常錦的話音落下,反應過來的辭夜臉色亦變得煞白。
他深深的瞧了常錦一眼,眼神中透著猶疑和審視。
常錦由著他審視,坦蕩蕩的看了回去。
半晌,辭夜挪開目光,他似歎了口氣,道:“姑娘可早日告知,辭夜亦會竭盡全力。”
這是識破她的計劃了。
不過常錦本也沒打算接著隱瞞。
與聰明人交談就是格外省心。
她笑了笑,輕道:“非有意為之,在下查清真相時,大師已去外地雲遊,待大師歸來便閉了關。”
辭夜靜默了片刻。
兩人說話的功夫,堂間的流程已經進展到了“夫妻對拜”。
辭夜口中喃喃有詞的念叨著“罪過罪過”,在眾人的目光中,走了出來。
在場的世家多半認得辭夜,是以一時間也無人阻攔。
待到發現他竟是筆直的朝著兩個新人而去之時,想要阻攔已然晚了。
辭夜已經走到了詹子瑜身邊。
媒婆的尾音像被剪刀齊根斬斷的花,戛然而止還帶著點兒餘韻的香氣,加上她瞪圓了眼的表情,倒是有幾分好笑。
常錦沒忍住,掩著唇笑了出來。
詹子瑜對辭夜十分敬重,是以他伸手示意一旁要來阻止辭夜的官兵別動,自己則用詢問的眼神看向了詹子瑜。
辭夜不回答,卻也不離開,木頭樁子似的杵在大堂中央。
如此詹子瑜也沒了辦法,他頗為無奈的走到辭夜的身邊,附耳過去。
眾人隻見辭夜不知對詹子瑜耳語了些什麼,詹子瑜麵色陡然大變,緊接著大咳起來。
常錦也有此擔憂,故讓府中大夫一直候著,見狀也提著藥箱衝了出去。
立刻將凝神靜心丸送進了詹子瑜口中。
詹子瑜一口氣終於緩了下來。
媒婆主持婚宴這些年,此等事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遭,也楞在當場。
她左瞧瞧右瞧瞧,也沒人能給她個準信兒。
常錦這時走了出來。
她在眾人的目光中,娉婷的走到詹子瑜身邊站定,輕聲對詹子瑜道:“大師剛剛同你說的事,是我無意間透露的,未調查清楚之前,錦兒覺得這婚宴可以先停一停。”
“這……對姑娘來說這到底是件大事,萬一冤枉了她,豈不是毀了她的名聲?”
詹子瑜確實仁德,隻是在常錦看來有些過於優柔寡斷。
“倘若查明真相後,靜溪姑娘確實是被誣陷的,那義父大可以給她提個位份,如此也不算虧待了她。”
詹子瑜遲疑片刻,竟還是下了不決心。
常錦隻得將心中那點未證實的猜測也說了出來。
“義父,你不妨想想,從您生病,到這女人出現,再到有人扮做大師將她送進府中,是否過於巧合?她隻是騙婚倒也算了,但若她所圖更大呢?義父萬不能冒這等險啊。”
詹子瑜被常錦點醒,看向靜靜站著的葉靜溪的目光終於凝了幾分。
他沉聲道:“婚宴暫時取消,各位賓客可以先用膳,在下`身子不舒服,恐先離開一會兒。”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是婚宴出了什麼問題。
再則辭夜親自出馬,那出的事兒多半還與新娘子有關。
雖然心中有無數種猜測,但人還在詹子瑜府上,自是不敢不敬。
詹子瑜撂下話後,堂中傳來稀稀拉拉的應和聲,大多半的人則是選擇了默不作聲,等著觀察事態的變化。
也有人注意到新娘子還孤零零的站在大堂裏,她蓋著紅蓋頭,三寸金蓮左右騰挪,顯然也是對外界的反應十分焦急,但又不能掀開蓋頭來瞧瞧,所以隻能幹著急。
好在詹子瑜離開後不久,便有人走到媒婆身邊,對她說了兩句什麼,而後媒婆便扶著新娘子也走進了後堂。
按理說,這禮還沒成,把人姑娘往內院帶,多少有點不妥當。
這就相當於,沒給人家名分,傳出去還汙了人清白,但腹誹歸腹誹,也不會有人為了這陌生的臉都沒見到的女子和詹子瑜對著來。
更何況詹子瑜素來仁德,說不定之後會有個說法。
不少人這麼自我安慰著,眼觀鼻鼻觀心的用起了膳。
葉靜溪隔著一層紅蓋頭,該聽見的都能聽見。
眼見著馬上就禮成了,卻突然中斷,她心裏也不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