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真對不住,不是我有意給您出難題,都是舅舅惹的事兒。”
原來興盛酒店的業務是遊鐵然接洽的,區總也是他帶來的。遊鐵然自己開著公司,肥水從不流外人田,上趕著向築美“獻寶”,動機八成不純。
不看是重要的熟客,魏景浩真不願接這種難啃的項目,下午和遊鐵然一道接待區總,老家夥又當麵作妖。
“他跟區總說您是我們築美的王牌結構師,吹得天花亂墜,跟人家拍胸脯保證您絕對比他們現在合作的結構師強,看了方案就能說出個大概。區總聽了就想見您,我被他架在那兒也沒招啊,隻好硬著頭皮請您過去。得虧您有真本事,幫著我順利過關,您不知道那會兒我手心直冒汗,比您還緊張呢。”
沈怡心頭一亮:我就說他沒那麼輕浮,要考我也不會拿自己的麵子冒險,敢情是遊鐵然在算計我。
沒法直抒胸臆,她仍舊裝傻:“遊董太看得起我了,我哪有他說的那麼優秀。”
魏景浩哼笑:“您以為他真心誇您呢?上次花都壹號您當眾讓他下不來台,我估計他還對您有意見。”
“我當時太粗心,沒顧忌他的感受,也覺得很不好意思。”
“沒事,工作嘛,就該實事求是。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我會想辦法替您周旋,盡量讓您少接他的項目,免得受委屈。”
魏景浩跟她說這些“梯己話”不僅是顯示恩寵,也在暗示魏家父子與遊鐵然的矛盾。
沈怡心領神會,“感激”道:“魏董,您對我這麼好,我真不知怎麼回報您才夠。”
魏景浩笑了笑,猝然問:“聽說華燦今天去找過您?”
該來的盤問少不了,沈怡如實稟報:“華總想讓我參與新安會展中心的設計,可我手裏活兒太多,沒空接別的項目。”
“嗬嗬,如果有空您會接嗎?”
沈怡知道下麵的對話步步驚險,回答時動足腦筋,語言盡量精簡:“我更想做那個樹葉形的酒店。”
“為什麼?”
“會展中心那種方案我以前做過一些,興盛酒店那種還是頭一回接觸,覺得更有新意。”
論調不諂媚不做作,正中魏景浩心坎,他開懷笑讚:“沈工,我從沒見過看到高難度設計還兩眼發光的結構師,您是第一個。您今天的表現讓我很踏實也很驕傲,就連老宋老黃他們也沒給過我這種感受。”
停頓一秒,他側頭望向她,柔情的眼波在微光下潺潺流淌。
“我一定會珍惜咱倆的緣分,希望您也是。”
上司籠絡下屬基本一個調調,區別隻在修辭,就像複方雙花片和雙黃連口服液,名稱不同,成分一致,都是治感冒的。
沈怡對這些甜言蜜語早不“感冒”,卻還得裝出深信不疑的模樣應付,心裏抱著一點點奢望:魏景浩好歹是築美的太子爺,總該比老李那個打工仔靠譜吧。
當晚她協助老板待客,深受酒桌文化毒害,回家時胃都被黃湯灌滿了,像重心偏移的大樓搖搖欲墜,又像踩著棉花攀登崇山峻嶺,下車後扶著樹木、欄杆、牆壁蹎跌著朝家門摸索。
空寂的小區道路宛若迷宮,迷失的不止方向感,還有孤獨的心。大部分時間裏她都能保持職業女性的強勢獨立,朝夢想勇往直前,可酒醉總能瓦解堅強。
科學研究證實,人的依賴感來自體內催產素的分泌,而酒精與這種激素功效類似,女人的生理構造更難抵擋它的刺激。
多想有人來分擔她滿心的怨氣和壓力,多想有個肩膀存放她沉重的頭顱,多想有一雙手來擁抱她疲倦的身軀,多想有個聲音溫柔安慰:“沒事,撐不住的時候還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