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時不慎讓裝修隊砸掉連梁的事翻出來責罵了無數回。
“你這人幹啥啥不行,本事稍微差點的女人跟了你都得遭罪,小逸他們姐弟倆運氣好遇上我這個當媽媽的能幹,單靠你養活,早都餓死了!”
邱逸幼時不敢反對母親,成年後懼意不減,不過有了主持公道的勇氣,今天向往常那般維護父親,說碗是他打破的,不關邱正清的事。
兒子是家裏的一等公民,嶽琳琅看在他的份上暫且作罷。
邱逸離家求學十年,近日開始與父母長期合住,已不太能忍受母親積重難返的跋扈,今天情緒低落,容易形成反抗心理,跟隨嶽琳琅來到書房,關上門溫言勸說:“媽,您別再那樣說爸了好嗎?他又沒犯什麼錯,您對他那麼嚴苛,我看了都難受。”
嶽琳琅摘下剛戴上的老花鏡,作色斜睨:“我怎麼嚴苛了?他做錯事還不讓人說?”
“都說碗是我打碎的。”
“那他不會看著點?在廚房忙活一輩子,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您也知道爸在廚房忙了一輩子,那他是為了誰?還不是為我們。從小到大家裏的一日三餐都是他操辦,幾十年如一日變著花樣做好吃的,還買專業書學習飲食的營養搭配,家裏人的身體健康全靠他精心維護,說句勞苦功高也不為過。”
他據理力爭卻被母親定為歪理。
“那是他沒本事,掙不了錢隻能在家洗衣服做飯。哪家的男人像這樣?你媽媽辛辛苦苦幹到六十歲還不能退休,都是誰害的?”
邱逸知道母親在借題發揮,她事業心旺盛,就算嫁給有能力的丈夫也不會放棄工作,相反對家務極度沒耐心,做頓飯就能把她逼瘋。當年父親為遷就她辭職做居家先生,結果多年後竟成了百口莫辯的罪過。
用蠻橫、粗暴、自私、冷酷等貶義詞形容母親都很貼切,可他作兒子的沒這權利,隻能寄望用道理人情軟化她。
“媽,做家務也是在創造價值,您瞧不起爸等於瞧不起那些在家相夫教子的全職太太,您也是女人,這麼做不合適。”
這十年嶽琳琅和兒子接觸不多,最近覺得他不如小時候溫順聽話,老拿些酸不拉幾的話膈應她,正迅速向憨木的丈夫靠攏。
她立時起火:“真正求上進的無論男女都不會甘心呆在家裏,全職太太大多是些本身學曆低沒誌氣,又缺乏職場競爭力的弱女子。你還以為人人都像你媽這麼有本事?去數數教授級高工,十個裏麵頂多三個女的。沒我的優秀基因和物質支持,你能考上T大,能出國留學?做夢去吧。”
她的低EQ和卓越IQ呈反比,邱逸知道母親在外言行得當,與人為善,隻在家暴露惡形惡狀。這可能是人性裏的動物特質,在社會闖蕩需要真善美做保護色,家是天敵到不了的安全地帶,能放心解放天性,比如高人一等的優越感。
他無意與母親討論“自我服務偏差”這類的《社會心理學》話題,懇求她將心比心:“媽,假如今後我結婚了,因情況需要像爸那樣呆在家裏操持家務,也被媳婦罵成廢物蠢貨,您會怎麼想?”
母子觀念不合,這麼說適得其反。
嶽琳琅雙眉倒豎,五官擺成“凶”字型,怒罵:“真那樣,不用外人開口我第一個這麼罵你!費盡心血供你讀書上學,你跑去當家庭煮夫,對得起我嗎?”
“媽……”
“你住口!我醜話說前頭,敢學你爸那麼沒出息,以後就別結婚,免得被人說我養兒不教,拖累人家的女兒!”
邱逸燙了手,再摸這塊燥炭會被燒得皮開肉綻,默默將魚刺般的委屈咽了下去。
晚上他出門洗澡,見邱正清貓在陽台,便悄悄推開落地窗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