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一眼,回來的時候府裏人去樓空,她臉色一下子就不好看起來。
身邊幾乎要冰凍三尺,她要忍住,給殿下空間,給殿下自由,不能反目成仇,不能占有欲太過,讓殿下厭煩於她——
她心裏這麼想著,沉著臉一步一步往府裏走,進門時突然爆發似的踹了一腳府門,眼睛都憋紅了:“還不去給我找?!”
早有預料的辛夷連忙帶人出去尋人,不過半個時辰就回來了,說長公主去了皇陵。
時清薏的母後身體一直不好,幸而得她父皇一生珍惜,一代就生了她和皇兄兩個皇子,後來她母後去了,父皇沒過幾年也走了,再然後是她短命的皇兄,於是熱熱鬧鬧的一家子就這樣沒了。
大過年的四處都張燈結彩喜氣洋洋,唯有這裏依然是莊嚴肅穆的,帝王將相生前再多尊崇,到了這一步也是淒涼。
蕭錦瑟趕過來的時候長公主一身隆重的宮裝跪在皇陵前,她性子隨意灑脫又傲氣,甚少打扮的這樣明豔奪目,她是大端的長公主,容色殊麗,身份尊崇,僅僅隻是站在那裏就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凜冽。
蕭錦瑟看了好一會兒,慢慢走過去把傘移在她頭上,天上飄起零星的小雪,說話時都有白氣冒出來。
地上卻放著許多零零碎碎的小東西,有漂亮的小葫蘆也有廉價卻精致的小簪子,甚至還有一捧黃沙,旁邊放著一壺酒。
“殿下,下雪了,這裏冷,我們回去吧。”
蕭錦瑟蹲下`身去牽她的手,天很冷,她的手冰的厲害,滿以為在先皇陵墓前她會避開自己的手的,卻出乎意料的讓她握住,甚至於僵硬著稍微回握了一下。
“我母後以前喜歡各種各樣的簪子,我每次偷偷出宮玩,總是會帶一些小玩意兒回來哄她開心,父皇雖然對外嚴肅,對我卻永遠都是和藹的,皇兄比我大許多,一直待我極好。”
她頓了一頓,另一隻手握著酒壺仰頭喝了一口,酒氣辛辣,看的蕭錦瑟眼簾都是一顫。
“皇兄其實也是想出去看看的,可他是一朝太子,從出生開始就已然注定了要在這裏呆一輩子,我小時候偷偷跑出去玩父皇母後急瘋了,回來以後罰我在太寧殿跪著,跪了好些個時辰,我偷偷掉眼淚,隻有皇兄會過來看我,給我帶糕點和果子酒,陪著我抄書。”
似乎是想到什麼,她很勉強的笑了一下,扯了一下嘴角,又很快收了起來。
“皇兄很想離開,我知道,父皇走的那天我和他兩個人在父皇靈柩前,皇兄說以後天底下隻有我和他兩個人相依為命了,他想讓我留下來,可他也知道,我想出去看看,後來,他放了我走。”
“他說,希望我代他去看看萬裏河山,盛世江山,去看看江南的桃花,也去看看大漠的風沙,而他要遵循父皇遺誌治國理政,一輩子都走不出去了。”
“我走的那天他在城牆上送我,跟說我要是我什麼時候我累了,想回來他一直都在這裏……”
這個承諾沒能兌現,因為宣靈帝繼位不滿三年就遇刺重病而亡。
蕭錦瑟眼眸微深,伸手將哀怮以極的人攬進懷裏,長公主跪在那裏,很自然靠在她肩頭,像終於有所倚靠一般。
“皇兄走的那年我準備去看看塞外風光,他臨終密信千裏加急求我務必為江山計回去幫他一把,他說他對不住我,終究沒能讓我一生順心遂意的過活。”
“但其實哪裏是他對不住我呢?是我身為長公主從來隻想一己之私,讓他一個人撐了這樣久,勞心勞力到吐血而亡,他臨終把侄兒和江山都托付給了我,我便不能叫他失望。”
蕭錦瑟手攥的愈發緊,心裏隱約有了預感。
終於還是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