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神教的一號信徒宋景辰,如今在離海岸線最近的學校教書。
因為整個長嘉文明斷代嚴重,老師嚴重不足,他一天要上十幾節課。
今天教的是語文,宋景辰在念詩,正念到「劍外忽傳收薊北,初聞涕淚滿衣裳」,學校的廣播突然響了起來。
廣播是幸存者們剛裝好的,平時用來播放上下課鈴聲,這還是第一次傳出人聲。
說話的人聲音很哽,像是堵著什麼東西似的,最後隻念出來三個字:「霧散了。」*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對於生活在長嘉的人來說,「霧」隻有一種霧,那就是把他們困在這裏無數年的海霧。
宋景辰還年輕,沒見過外麵的世界。隔壁班的老師今年六十來歲,是幾十年前的幸存者,聽到這句話的瞬間,紅了眼眶。
學校裏傳來了哭聲,也有歡呼聲,各種各樣的聲響混在一起。讓宋景辰毫無緣由地想到了這首詩的下一句。
課是上不成了。校門大開,不同年齡段的學生朝著海岸線跑去。就連宋景辰自己也不例外。
除了驚喜之外,他心裏還有一種隱約的期待。
宋景辰希望自己能見到「老師」。
等他到海岸的時候,這裏已經圍著不少人。隨行的還有專門的記者,觀察記錄長嘉如今的生態環境。
寧淮站在中央,從A市趕來的領導正在和他進行交接。
他臉上,三雙眼睛都半眯著,完全看不出當年溫文爾雅的模樣,指間夾了一根煙,痞裏痞氣的。
在確認過基本身份後,宋景辰順口問了句:「怎麼沒看見陸言?」
工作人員一愣:「之前還在,昨天說有急事,走了。」
「走了?什麼事,這麼急?」
工作人員撓了撓頭:「好像說的是……回老家探親?」
*
南半球的12月是夏季。
陸言出發的時候,還穿著長袖。過了幾天換成短袖,隨著緯度南移,又換上了長袖。
這是一艘每年定期前往南極的科考船。同樣的航線已經航行了數十年。
船上的成員們大多是國外的科研工作者,知道今年隊伍裏有兩個來自第一區的學者。
大家平時互不幹涉,倒也相安無事。
隨著船隻不斷靠近目的地,陸言每天睡眠的時間越來越短。
他又開始做噩夢了。
陸言不記得夢裏到底有什麼,但是那種窒息的、冰冷的感官卻久久殘留在神經末梢。
他一天隻需要睡三四個小時,甚至能很長一段時間不睡覺。
但最近因為頻繁的噩夢,他的狀態顯得格外糟糕。
每次驚醒,陸言都能對上唐尋安擔憂的眼神。
他張嘴,像是被什麼怪物扼住喉嚨,說不出一句話,隻能回答:「做噩夢了,沒事。」
陸言本身體溫就偏低,如今蓋著幾層被子,依然手腳冰冷。甚至連心跳都很是遲緩。
唐尋安握住他的手,暖洋洋的。又把陸言的腿折了起來,抵在了自己的肚子上。
有些燙的體溫,的確讓陸言覺得舒服很多。
他的臉側長出一層細細的魚鱗。和之前的鱗片不同,這些魚鱗收不回去,大概有點影響美觀。
陸言從唐尋安的眼神裏看見了心疼。
航程的第6天。
陸言的第四節手指十分突兀地冒了出來,在唐尋安的掌心劃出幾條血痕。
新長出的手指銳利如同刀鋒,陸言想把手握成拳,但很快,被唐尋安掰開了手指,溫柔的握住了掌心。
「不要劃到自己了,剛才是意外。」
唐尋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