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記住了,呂醫生……”小護士笑了半天,把要點記下來,猶豫半晌,又問:“晚上有沒有空?我們一起吃個飯吧……”

呂向霜唇角勾了一下,不著痕跡地推掉了:“晚上有聚餐,下次吧。”

小護士失望地離開,呂向霜和顧俞打了個招呼:“去露台聊聊?”

“這麼快就辦理出院,”呂向霜一手撐在冰涼的石欄上,望向樓下的行人,“我還以為你會讓陶嘉多住幾天。”

“不過住在醫院裏也沒什麼用,”他又話鋒一轉,半真半假道,“該做的檢查都做了,住院除了讓陶嘉天天生氣,也沒別的益處了。”

顧俞安靜地目視下方,還算回答了呂向霜的問題:“他在醫院睡不好。”

陶嘉討厭醫院就像他討厭榴蓮味一樣,根源是小時候因為喜歡偷吃家裏的小零食,太常生病發燒,總是要被父母帶到醫院裏來打針。

顧俞有幸跟著來過幾次,結果被陶嘉的哭聲吵得頭疼。

打針要哭,吃藥要哭,量體溫要哭,就連醫生的聽診器在身上碰兩下,也哭得一塌糊塗。

況且還不是那種撕心裂肺的哭嚎,陶嘉從小就知道怎麼哭才能最惹大人心疼。

哭聲低弱,那雙漂亮的琥珀色大眼睛紅通通的,溢滿晶瑩的淚水,把卷卷的睫毛都打濕擰成一簇簇,一邊哭一邊還伸手要抱抱,看得打針的護士姐姐都心碎了。

除了袖手旁觀的顧俞看他時尤其無語。

陶嘉很討厭醫院的味道,雖然這次沒太顯露出來,但顧俞昨晚還是發現,他幾乎翻來覆去一晚上沒睡著。

“有什麼事及時打電話給我。”呂向霜說著話,忽然一手從褲兜裏摸出來一盒煙,挑眉:“來一根?”

顧俞:“……這是在醫院。”

呂向霜聳聳肩,站在露台上不以為然:“不點火,聞個味兒。”

顧俞沒理會他:“戒了。”

“嗯?”呂向霜的眉挑得更高了,顯得很意外,轉瞬又自己想通:“你家小男友不喜歡?”

他抽了一根叼在嘴裏,將煙盒收回褲兜,語氣有點複雜:“你還真是……不過我看你也不像是愛抽煙的樣子。”

呂向霜在國外認識顧俞的時候,和如今眼前的這個人有些細微差別。不過讓呂向霜印象最為深刻的,是某次深夜party完回家,在路上偶然瞧見抽煙的顧俞。

那人站在路燈不能觸及的昏暗角落裏,指間夾著煙,正單手打電話。

煙頭星點般的火光映著雙修長白皙的手,幾不可見的淡霧裏,是顧俞安靜而頹然的姿態。呂向霜那時駐足觀望了片刻,聽見顧俞握著的手機裏傳來一陣陣電話忙音。

“帶陶嘉回老家散散心也好,”呂向霜說了一半,又想起什麼,“不過他的父母呢?怎麼住院也沒見著。”

“在國外,”顧俞道,“土土的病還沒有告訴他們。”

呂向霜拍拍顧俞的肩膀,傳達了無聲的理解,同時說:“待會我開點藥,你去窗口拿了再和陶嘉回去。”

“如果出現別的症狀……”呂向霜咬著煙,聲音有些含糊:“你按說明書給他服藥就行。”

*

陶嘉的老家在鄉下,距離省會要開車三個多小時。

在車上又睡了一覺之後,陶嘉睜開惺忪的眼睛,發現自己還在高速公路上。

車內的音樂已經被關掉了,除了呼吸聲外一片靜寂,陶嘉轉頭去看駕駛位上的男人,認真研究了一下顧俞的臉。

顧俞早就發現他醒了,這時伸手從座椅旁拎起一袋東西,放進陶嘉懷裏。

陶嘉疑惑看著袋子裏的果子:“這是哪裏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