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國子學其他學子打鬧時,他再也無法盡興,總有一個眼神落在他身上,可當他看過去,那人卻又如巍峨高山屹立不動,就連目光都未曾往旁邊分他一分。
可是秦啟瀾確定,他在看自己。
在意識到自己懷著別樣心思的時候,秦啟瀾選擇了遠離。
有人覺得奇怪:“你不是最喜歡逗十皇子了嗎?怎麼最近都沒見你去他身邊晃悠了?”
秦啟瀾隨意地笑了笑,“沒意思啊,之前一時興起。”
“對啊,他跟我們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玩不到一塊兒的。”
他回頭時看到梅林間一片衣角翩躚,卷著風離去。
他笑了一下,垂下眼眸。
他錯了。
高嶺之花就該待在屬於自己的地方。
而泥潭,不是他該來的。
中秋之夜,秦啟瀾和一群狐朋狗友喝完酒,獨自提著酒壇子在街巷晃蕩。
外頭的花燈炫目,和小巷的陰暗格格不入。
隻有陰暗最適合他這種人。
秦啟瀾仰頭喝了一大口酒,被人猛的一推,他陷入黑暗的角落。
他一邊咳嗽一邊推搡著身前的人,可是很快他就不掙紮了。
他認出人來了。
他一邊順著氣,一邊聽著那人在耳邊放大的喘熄。
謝瑾允似乎也喝酒了,呼吸之間有濃烈的酒香。
一定是喝醉了,不然怎麼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秦啟瀾順完氣剛想推開他,卻被人死死摁住。
謝瑾允一字一句質問他:“一時興起?沒意思?!”
他果然聽到了。
秦啟瀾又覺得嗓子癢了,他笑了一下,“你先起開,別……唔。”
秦啟瀾的酒醒了一大半,奮力地掙紮。
他沒跟謝瑾允打過,不知道他身手怎麼樣,此刻隻覺得他力氣很大,壓得他呼吸困難。
“謝瑾允!”打不過他就躲,才剛躲開他又追了上來。
秦啟瀾被咬了。
他嚐到了謝瑾允唇齒間的酒香。
他想,就放肆一次,就一次。
因防備而緊繃的肩背放鬆下來,他第一次去褻瀆他的神明。
是神明允許的,是神明先動的手。
他催眠著自己,去沉淪。
可是神明對他的吸引力是致命的,不僅謝瑾允深陷其中,他也無法自拔。
人前,他們彬彬有禮,人後,他們親密無間。
一直到被人發現了端倪,汙言穢語傳到天子耳邊。
在當時,龍陽之風就是離經叛道,為世人所不容、不齒。
謝瑾允安慰他:“皇兄那麼疼我,他一定會成全我們。”
可是當晚,謝瑾允就收到了一道賜婚的聖旨,這一次,皇上亦不站在他最疼愛的弟弟這邊。
謝瑾允進宮抗旨的時候,秦啟瀾在母親的牌位麵前跪了一夜。
他自小就沒了母親,在二姐秦雲婉的照顧下長大,姐姐就如同他的母親。
可是這一次,姐姐在一旁哭,他卻沒有去安慰。
秦雲婉也跪下,“我也該跪,我辜負了娘的囑咐,沒有把你教好。”
“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喜歡他。”
“喜歡?!你懂什麼是喜歡?”
秦雲婉泣不成聲,“你所謂喜歡的那個人正準備迎娶整個京都最好的女子,而你,還有哪家的姑娘願意嫁給你?”
秦啟瀾目視前方,堅定道:“他不會。”
聖旨如山,違之等於挑戰天子的權威,辜負聖寵,謝瑾允在賭,賭他最敬愛的皇兄不會那麼狠心。
謝瑾允在皇兄的寢殿外跪了一天一夜,第二日,風雨大作,他在青磚之上挺直脊背,終究還是病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