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宿營,其他人負責周邊警戒,曾昀光燃起篝火,開始烤肉和準備晚餐。
周鬱打著哈欠坐到曾昀光身邊,順手拿起肉乾處理道:「我剛跟崔梅聊了一會兒。」
崔梅離開白血,逐漸冷靜下來,也願意開口了。
白血的母親楊柳,懷他的時候正好災變,冒死在野外生下白血,卻是個渾身潔白無暇的病兒。
甚至,連血液都是白色的。
所有人都認為白血會夭折,他卻磕磕碰碰地活了下來,並且展露影子和肌肉操控方麵的特殊能力。
當時倖存者中的能力者不多,像他這樣的天賦能力者更少,立刻被他的父親白鵬遠作為研究對象。
研究的內容,既有能力的開發,也有人類遺傳基因病變,更有血液方麵的,甚至將採集到的病菌植入他的身體。
項目開展太多,白鵬遠一個人忙不過來,私下招攬不少研究人員聚集,秘密居住在某個偏遠的村落。
而白血,被關在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期間白芳誕生,崔梅進入研究所,成為感染後的變異能力者的實驗對象。
周鬱吃著肉乾,道:「楊柳是想治好白血,為此還生下他妹妹白芳。可白芳跟他的症狀一樣不說,白鵬遠在研究的路上也沒剎住腳,越走越偏了。崔梅說,白鵬遠曾說過,他的研究隻要出結果,就能拯救全人類,讓白家揚名天下——」
真是被名利蒙蔽了雙眼。
當然,白血小時候不覺得什麼,但越大越有自我意識,特別是當比他幼小的白芳也成為受害者。
但那位自詡父親的人總說他們是為人類做貢獻,不該自私。
白芳天使一樣,十分配合,但每天被不同的病菌折磨得死去活來。
白血心疼妹妹,總是代她受苦,但實在無法忍受的時候,就會流著淚哀求:「爸爸,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或者對那些看著他長大的人喊道:「叔叔,能不能輕一些?」
當抗議、請求和哀求都無果後,白血不可理解地問崔梅:「他們為什麼都不理我?就好像我不是人——」
是不是把他們看成非人之物,才會沒有罪惡感?
後來,白血誰也不求了,痛過之後用平靜的語氣告訴崔梅:「總有一天,我會把他們全部殺死!」
那一天來得很快,白鵬遠從三人身上取了活性細胞密封冷藏起來,說隻要送出去,他就要揚名天下了。
他那狂喜的樣子,忘乎所以。
白血就問:「爸爸,那我們呢?」
白鵬遠拍拍他的肩膀:「你還是爸爸的好兒子,白芳還是媽媽的好女兒,崔梅也是你們的好朋友。」
一切都不會有任何改變。
白血憤怒了,趁著所有人睡著,整個地下研究所被屠戮殆盡,連著村落裡的所有建築,推倒後燒得一乾二淨。
一絲痕跡也沒有留下。
說到這裡,崔梅停下來問周鬱,道:「你說事分對錯,可我們這樣,難道錯了嗎?」
三個半大的小孩,忍受痛苦,除了彼此之外再無其它的依靠。
白芳想看看外麵的藍天白雲,想好好活著;白血想被當成一個人,說話有人聽,痛苦有人安撫,理想能夠實現。
他們不知道什麼是對,他們隻知道不要什麼和想要什麼。
傷害別人也在所不惜。
周鬱無法回答,隻能用同樣的問題問曾昀光。
曾昀光沉吟半晌,眉目被火光照得端正俊美,道:「這世上,像白血那樣的人還很多。」
舊秩序的崩潰,新秩序的建立,暴力和血腥無處不在,人被環境塑造得多種多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