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得平復好長時間的心境,否則——

耗子發現端倪,嘿嘿笑道:「咱們的周寶貝,有點膽小啊——」

話沒說完,被旁邊冒出來的王石公一巴掌拍泥裡去了,道:「有臉嘲笑別人?第一次上前線的時候,誰尿褲子裡了?」

周鬱回神,到底為自己辯解一句:「我太激動了。」

雖然鬧著,但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特別是秋野,見秦奶奶不能觸碰老秦的焦急樣子,道:「老大,其它骨骸咱們可以挪出去,老秦的恐怕要另行處置。」

曾昀光點頭道:「我稍後聯繫市委。」

這樣的功績足夠立碑立傳,讓後人銘記。

又對一直沉默不語地跟在最後的崔梅道:「這個事你一開始辦的,後麵就都由你去接手安頓,請秦奶奶和老紀暫且不要動那棵樹和老秦,後續另有安排。」

不忍心說遺骸兩個字。

崔梅這次沒有表現出抗拒,直端端地走過去,攔住那些亂來的小孩子。

老紀問為什麼,她簡單說了幾句。

秦奶奶似乎沒聽清楚,問了聲什麼,當崔梅第二次解釋的時候,她猛然不哭了。

她回頭,看著曾昀光一眾人,以及他身後數十名露出敬佩表情的年輕人。

嵌入樹幹中的凡人,如同永生不滅的菩薩。

他保下來不僅僅是一座水廠,還是人類與災變搏鬥的勝利果實。

值得萬萬人謹記,甚至成為中州城燃燒不滅的意誌。

老秦在做這件事的時候,沒有想過會是這樣的結局。

一聲高昂的『敬禮——』

右手成刀,所有人深深地舉在耳旁,獻出軍人最高的敬意。

高天碧雲,靜默無聲,周鬱將手放在了心臟之上。

簡單的紀念之後,工作組開始收拾現場巨量的白骨遺骸。

周鬱實在受不了那刺激,回車上休息了,昏昏沉沉地睡著,連午飯都不想吃。

不知過了多久,車門被敲響,曾昀光完美的側顏出現在窗戶上。

他道:「醒了?」

周鬱不想抬頭,埋著臉問:「幾點了?」

曾昀光看了一下手錶,道:「下午四點了。」

又道:「是不是吃點東西?」

周鬱猛搖頭:「不用,不用了!」

她半睡半醒的時候,其實在腦子裡勾畫秦奶奶拿過來的那些建築圖,包括建築內部的設備、係統和裝飾裝修等等專業。

也就是說,自來水廠的3D模型圖,她已經有了。

接下來要做的事,就是去碰碰自來水廠的地皮,然後將3D模型砸出去和實物重合,最後耗費精神力修復。

唯二的擔憂,一是這是第一次修復如此大麵積的建築群,怕失敗。

二是,如果那些白骨還在,她該怎麼辦?

曾昀光似乎瞭解她的擔憂,道:「你休息的時候,廠區內已經初步完成清理了。」

一向沒什麼起伏的話音裡,竟然有些微的調侃。

周鬱聽出來了,立刻將頭抬起來,驚喜道:「真的?這麼快?」

沒看錯的話,那些屍骨可是將幾乎所有乾涸的水池塞得滿滿噹噹的,而且在塔鬆牆裡麵堆疊了好幾米高。

曾昀光拉開車門:「你下來看看。」

周鬱調整了下心情,深吸一口氣下車,猛然往水廠所在的方向看。

敞亮坦蕩,方正舒展,三百來畝大小的乾淨地塊,九棟七層建築矗立,另外有好幾十個大小不同的水池排布。

冬日下午的陽光不烈,但居然將這一切照得清清朗朗。

和前世類似的場景,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