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 裡麵的各種基礎材料會在另外的倉庫有備份,但各種獨立的實驗進程和組合, 隻有她自己才明白。

那些瓶瓶罐罐, 那些不同培育過程的細胞, 那些產生不同能量反應的聚合物,全是她的寶貝。

她將自己真正研究的項目掩藏在許多申報的合法項目中,沒有留下任何書麵的文字和數據資料, 一切都裝在她的腦中。

所以到目前為止,都很安全。

密閉研究室內燈光刺目,柳靜玉一身防護服,別說皮膚,連頭髮有沒有露出半根。

牆壁上的標準始終響起來,敲了六次,該下班的時間了。

柳靜玉恰好停下手中的實驗,全部進入靜止或者休眠狀態。

她走出研究室外的過渡間,摘下過濾麵罩, 脫了隔離服,露出隻穿了內衣但依然被汗浸透身體。

頭頂刺目的光, 將原本就白的她照得更白。

去衛生間沖浴,換上常服走出來。

陳州站在隔離門外:「慕成林來了, 在辦公室等你。」

柳靜玉皺眉, 這個慕成林來得實在太勤,對白血的監管過分嚴格,給她造成了極大的麻煩。

她不想見他, 但治安局前幾天給她送來很有意思的人類細胞和藥品樣本,該到出報告的時候。

便走出來,去資料室找出一個厚厚的文件夾:「把這個給他,我和小二姐先走。」

小二姐是她的那個女性保護人。

今天上的正常班,不外出,所以陳州就近保護,而小二姐在附近巡視,另外一個趙三常則輪休。

陳州沒接文件夾,反而道:「恐怕不行。」

柳靜玉有點惱火:「你是我的保護人,竟然為他說話?!」

陳州沒有駁斥,隻是道:「按規定,你該見他。」

並且接受他的監管和問話。

柳靜玉瞪她一眼,忍著憤怒大力向辦公室走去。

陳州默默跟在她身後,情緒沒有任何起伏,或者說,他的全部情感動搖在十年前的某天就結束了。

那時候他剛調職到研究所的安保團隊,領導說這工作非常重要,保護這些科學家就是保護國家的未來。

但他有點不以為然,研究所的工作大多數在室內,除了偶然的實驗意外可能導致死亡,能有什麼危險呢?

譬如柳樹高老先生,一生順遂,包括在災變時也被嚴密保護,最終死於研發疫苗的親自人體實驗,死於他的事業追求而非意外。

不過,他將質疑深深地埋藏在心裡,按部就班地上下班。

每天早晨,柳樹高老先生的兒子柳中人先生都第一個抵達,禮貌地向他問好早安。

緊接著,柳中人先生的妻子汪萍女士也來,習慣性地給他帶自家煮的白水蛋,問他火候是不是剛剛好。

他們的大兒子柳子都是個名副其實的英俊小夥,不文弱,有一副好身板。他非常外向健談,不僅和同事們滔滔不絕,對上陳州這樣的外行也能說上半個小時不帶歇氣。

還有柳靜玉,她那個時候還隻是個小少女,但已經天分初顯露,偶爾會來研究所和家人團聚。

等待的時候,她安靜地坐在辦公室看書和吃東西。

實在無聊了,她會和陳州說:「等以後我進了研究所,也會和他們一樣忙,但是每天都能見麵了。」

陳州完全不知道這樣枯燥的生活哪裡有趣了,建議道:「你可以試試幹別的工作,也很有趣。」

柳靜玉那時候情緒非常穩定,會開玩笑一樣回他:「陳州哥哥,是像你每天百無聊賴地等在門口打哈欠那樣有趣嗎?」

陳州當時的臉赤紅,以為藏得很好的倦怠其實都被人看在眼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