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既明止住了鼻血,鼻梁處還是有點酸酸的,但好歹沒斷。他小心地捏了捏鼻子,轉頭去端詳沈馥的睡顏。沈馥睡顏恬靜,眼線狹長,陸既明五官鋒銳,好似刀劈斧鑿似的,沈馥則清朗潤澤,像流水一點點撫就。
一開始,在陸既明眼中,沈馥不過是個不識好歹的小騙子,不掂量自己的斤兩就敢在太歲頭上動土,不過好歹不算笨,利用起來也順心。到後來,小棋子也有了自己的打算,為了家人入虎穴、陷險境,掙紮求存,試圖在別人的棋盤裏反敗為勝。
漸漸地,在陸既明看來,沈馥和他是一樣的,不到絕境,絕不言敗,為了家人,睚眥必報,甚至不吝惜自己,也要把敵人拉下馬來。
從前,陸重山以為他年少不識得事情,滿嘴胡言,總說是他父親陸鶴鳴為情所困,不懂得割舍,才連累了夫妻兩人分隔兩地,鬱鬱離世,讓他引以為鑒。∮思∮兔∮在∮線∮閱∮讀∮
但陸既明知道,隻要在世上有所牽有所掛,人才是真正地活著,像風箏有線,樹木有根,不然和行屍走肉無異。
現在他更加知道了。
正好第一縷太陽翻山越嶺而至,透過開了一條縫的窗口打進來,又順著撩開一半的床帳,打在沈馥的臉上,連他眼瞼上的紅痣在熹微的晨光下都顯得閃閃發亮。
他被陽光打擾,連連皺眉。
陸既明忙抬手幫他遮住,另一手將床帳扯下來,擋住陽光,他們還能再睡一會兒。看著重新睡沉的沈馥,陸既明低頭,用唇在他眼瞼上輕輕碰了碰,又輕得不能再輕地歎了口氣。
南方應該也很不錯,他想道。可以有一座小院,養幾隻雞,養貓養狗,屋前有葡萄架,家裏有金魚缸,再種一棵大石榴樹。
作者有話說:節奏緩一緩,先談兩章戀愛。
第五十九章 中秋
翌日,冼春來在醇園唱了一場堂會。
期間,陸大少爺對他多有垂愛,言笑晏晏,賞錢禮品不斷,走時還再三邀請冼老板再來小住。富春山居冼老板眼見著又水漲船高起來,慣愛追捧紅人的戲迷們又魚貫而來,一時間,富春山居又重新成了平州城最熱鬧的去處,把胖老板樂得成日裏嗬嗬笑。
兩日之期一到,於維鴻如期而至。
如今沈令儀對他已經沒有什麼好臉色了,恨不得把他來時坐過的沙發坐墊都燒了,但礙著小阿還在他手上,勉強堆出些笑意,有問有答。
沈馥從醇園回來後,結結實實地睡飽了,精氣神提起來再與於維鴻周旋。
他將電報上的內容連同落款說給於維鴻知道,同時,他還著意看了看於維鴻的表情。聽了沈馥的消息,於維鴻隻是點頭,並不驚訝。沈馥心裏有數了,看來這冼春來十有八九就是於維鴻的另一個下線,這消息早就已經送到於維鴻手上了。
再有多的,沈馥也不知道了,於維鴻也不多言,站起來扣上帽子就要走。
沈令儀叫住了他:“等等——我們展示了我們的誠意,你的誠意呢?”
於維鴻轉回身來,看著他們姐弟,一副願聞其詳的樣子。
“我要見小阿,” 沈令儀果決地說道,“不保證他安全,我們沒法繼續合作。”
聽到沈令儀把他們之間的關係稱作 “合作”,於維鴻笑了笑,仿佛在嘲笑她的天真和不明情況。但這對於他來說並不難,沈家姐弟倆還是很重要的,信息的來源不能太單一,他信不過。
“可以,就見一麵。” 於維鴻說道。
能見麵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