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他也得去一趟平州。
他安分了這麼半年,沈令儀也不再怕他衝動行事了,對他的平州之行點了頭,再三叮囑他要謹慎行事,不可衝動莽撞,有天大的事,也回來和家人商量。
楊翎也要跟著去的,隻是他近幾日得了傷風,說話甕聲甕氣的,別說出遠門,出院門都腦袋發昏,平常體格強壯不生病的人,竟是病得來勢洶洶。沈馥一開始隻覺得奇怪,南邊秋天來得遲,快中秋了也是熱得人汗流浹背,怎麼好端端的竟犯起傷風來。
到後來解了迷:沈令儀的房間在一樓,開窗就朝著院子,大半夜的,沈令儀在窗邊亮著燈看書,楊翎就蹲院子裏侍弄那一架子葡萄,也不知道有什麼好弄的,不僅咬了一串蚊子包,還得了熱傷風。^o^思^o^兔^o^網^o^
沈令儀替他請了中醫,還熬藥。
憑她這樣的聰明人,又是見慣了風月場上眉高眼低的,哪裏不懂,不過是揣著明白當糊塗。前麵的二十多年,僅有的一些旖旎心思都寄托在了一截紅頭繩上,如今要把心敞開來也是不容易。
楊翎卻也是個憋悶的性子,就是不說。
沈馥和小阿誰也不笨,心裏也明白,但也不好越過正主去管這個事兒,也隻有看著了。
臨近中秋,沈馥正式出門了。
這一回北上,到處都透出不一樣來。過去幾十年,大戰小戰打個不停,北伐塵埃落定後的這半年多,倒是沒有什麼仗打了,縱有鬧起來的,也不成氣候,眼看著鄭肇已經將大半河山攏入手裏了。
沈馥不關心政治,一心隻趕著要趁中秋前,趕到平州。
他一路緊趕慢趕,到了平州已經是中秋當日。他按捺不住心緒,下了火車便到城外去。落雁灘上秋意濃,上回來時大雁歸來,如今大雁卻又要陸續往南飛了。
沈馥腳程快,遠遠地就見到了小院的院牆。但他卻停住了腳步,心不住地往下墜。
小院外麵一個守衛也沒有,空空落落的。他連忙提起一口氣,跑過去,行雲流水一般的動作翻上牆,一點兒都沒停,騎在牆頭上時卻頓住了。
院牆內,一片蕭疏,滿地的落葉,看起來已經長久沒人打掃。
沈馥跳下去,轉入屋子裏,裏頭也是空無一人,桌椅積了厚厚的灰,一抹就是一道痕。沈馥翻箱倒櫃,一絲絲痕跡都沒發現。他站在空蕩蕩的院子裏,看著天上如圓盤似的滿月,一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去哪裏。
冷月當空,沈馥愣是在院子裏站了一夜。
天亮時,他才一抹臉,又急匆匆地回去。這些時日來,十日一次的信從未斷過,筆跡也是陸既明的筆跡,要知道原委,隻能去信問了。
沈馥風塵仆仆地趕,幾天裏幾乎都沒合眼。
到家沒幾天,十日一次的信準時到了。
“阿馥,見信如晤。
昨夜做夢,夢見自己做夢了,夢中夢是你。兩重夢醒來,感覺丟失了你兩回,意甚倉皇。謹記一年之約,生死不計。
隨心又附白宣一張,雪白光潔,恰似昨夜想你時的月光。”
沈馥看落款,信中的 “昨夜” 便就是中秋之夜。同一片月光,照了你也照了我。
他再想回信,送信人卻擺手了,隻是說道:“不能回了,信是一重重遞下來的,消息也是,說是居不定所,回了信也怕收不到。”
沈馥隻好將那一封信,仔細疊好,也放入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