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節(1 / 3)

地方,好像連灰塵都不能落在他的身上,他從不將狼狽示於人前,我也從未想象過他有狼狽的樣子,我寧可看我自己在這世上跪地爬行,也見不得他去痛苦掙紮。

難怪軍醫能將信送給他,原來他一直在我幾公裏外的地方。

我那一刻想要不顧一切進行改造,什麼代價也好,不為我的信仰,不為我的土地,我聽著他的慘叫,我不能留他今後獨自一人在戰場上麵對這個世界的瘋狂。

兩天後我收到了丹尼爾的回信,他隻字未提讓我放棄接受改造的事情,我卻能感受到他的懇求。他知道我的未來的人生軌跡選擇權在我的手裏,他尊重我的一切決定。

如果我放棄,我再也不會有與他肩並肩的機會,我再也沒有機會和他上同一所指揮軍校,我再也不會有機會重回戰場。

再後來的一個深夜我推開了他病房的門,冷清的環境裏他擰著眉入睡,他看起來那麼疲憊,我已經很久沒有那麼長時間地凝視過他了,這種凝視太奢侈。

他瘦了

瘦了很多很多

我側身躺在他的身邊,他似乎感受到了我,就像以前那樣他一伸手抱住了我,他因為藥物陷入昏沉的夢裏,他睡夢裏那麼慌張,我伸手撫不平他緊皺的眉。

“我在這。”我輕聲告訴他。

他閉著眼不安地親吻了我的額頭。

人大概要不斷接受並作別自己的遺憾吧,我新的人生軌跡即將開啟了,爺爺的戰友說我和爺爺如此相像,我走上了爺爺當年想走的另一條道路。

餘琅然回憶錄

戰爭過去之後我在新學校的圖書館一眼就看到了羌橘。

他後來告訴我,即便我的步態與麵部都改變了,但他還是隱隱約約感覺到那個人就是我。

“還好嗎?”

看著密碼學的少年忽然問我

他還是那麼年輕

好像回到了戰爭之前。

高覽回憶錄

東部反攻勝利之後,中部戰場在對三十一區的恐怖組織實行圍剿,文件顯示當年恐怖組織精英計劃受害者的遺體位於三十一區某市的地下基地,指示要求摧毀基地,我猜測劉榕的遺體可能就在這個基地裏。

我說不上來我是什麼感覺,我也不知道羌橘是什麼感覺。

丹尼爾康複之後參與了這場圍剿行動,羌橘說丹尼爾回來的時候給他帶了一撮土。今年三十一區重建後羌橘抱著劉榕的筆記與他姐姐的遺照前往三十一區,我看到了他在盒子裏放了一個小袋子,我想裏麵裝的就是那一撮土。

劉榕死後羌橘從未翻開過劉榕的筆記,哪怕戰後回來也沒有翻開過。

我記得那天我們坐在軍艦上,羌橘抱著一個黑盒子看著新聞。

戰爭期間三十一區實行焦土計劃的時候,位於三十一區的科研人員保存了數噸育種,戰後這批科研人員被發現餓死在那個冬天,但為戰後重建保留的育種全部留下了,最難被估量的偉大不是英雄的偉績而是人民的意誌,我們很難估量人民會偉大到什麼地步。

光屏裏死而複生的三十一區在光輝的日光裏,難以置信我們剛來的那一天三十一區飄著那麼大的雪,今天卻放晴了。

羌橘看著光屏裏的新生世界睜大了眼睛,我與他一樣被眼前的世界震撼,他在這一刻翻開了劉榕的筆記——

“此後如竟沒有炬火,我們便是唯一的光”

贈予我的摯友羌橘,今生共勉。

這是戰後羌橘第一次哭,也是羌橘戰後為數不多流淚的時刻。

我望著光屏裏生長的作物,跨越冬天,生生不息,昨日已非今日,我在這一刻與他一起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