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1 / 3)

好茶,入口甘甜,燙嘴。

我笑了笑,接著說道:“就是……以後你們要是發現認錯了人,不會讓我還醫藥費吧?”

“小少爺,您怎麼又提起這個來了?醫生說您現在是腦子受了傷,記不得了。我和大少爺可都明明白白的,這種事情哪裏有認錯的道理?”

黎叔放下了茶杯,從口袋裏取出了一個皮本子,翻了幾頁後抽出一張照片,遞了過來。

“這個您看下。”

我從他手裏接過了照片,看了一眼後便再也笑不出來了。

照片的背景是一幢兩層小洋樓,暗銅色的磚牆,古典雕花的門窗,雖然不算豪華卻處處都顯出了精致。畫麵正中的三個人便站在門前的花園裏。

中間的一人穿著黑襯衫黑西褲,頭發梳理得整整齊齊,表情也很嚴肅,就是那個拄著拐的鐵皮臉林染笙。站在他左手邊的正是麵前的這位大爺,一臉慈祥地衝著鏡頭微笑著。

而最右邊那個身穿校服,正咧著嘴傻笑的男生,不是我又是誰?!

“這……什麼時候拍的?”

“應該是兩年前吧。我記得那天是您高中入學的第一天。您特別高興,出門前非要拉上大少爺和我一起拍張合照。”

我攥住照片,單腿跳到了地麵上,甩開了要上前攙扶的黎叔,一蹦三躥直接衝進了洗手間,對著鏡子就細細比照了起來。

“他”——看起來比鏡子裏的我年輕一些,個子還沒有照片上的“我哥”高。可憑我那天目測來看,我怎麼也應該比那個瘸子高出半個頭來的。

嗯,不像不像。

長相來說……

這他媽還說個屁!

怪不得人家說錯不了呢,除了五官稍顯稚嫩了一些,簡直就是分毫不差。

世間怎麼可能會有這麼相似的兩個人?這人要不是我那也指定得是跟我一個卵裏孵出來的吧?

可是看了又看,若真說“他”就是我,又處處透露著不對勁兒的地方。

“他”微微側頭,目光向著中間的人,一隻手還輕輕地扶在那人的後背上。盡管並沒有麵向鏡頭,但依然可以看出眉眼間都掛著溫柔的笑意。

身上的校服筆挺板正,一個褶子都瞧不出,內裏的襯衫扣得嚴絲合縫。甚至連腳上的運動鞋都他媽幹淨地一塵不染。

舉手投足間顯示出了恰如其分的溫順端莊和一絲……我也說不清是什麼的東西。

實在是太乖了,一點刺兒都看不到。

和“梁修”帶給我的真實感完全不同,照片上這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人讓我感受到的隻有一種不可思議的震驚。

這種感覺挺不好描述的,小翠鳥之前問我為什麼覺得自己是梁修,我說大概是憑直覺吧。

她後來告訴我,說醫生都管這個叫潛意識,說這玩意兒可以超越記憶和理性思考,是一種更加高級的本能感受。

大概就像我睜眼第一句話就想說“草”。每天“你媽的,我媽的,他媽的”掛在嘴邊也絲毫沒有違和感。頭發亂糟糟敞著衣領子癱在床上吐得滿地都是瓜子皮才覺得舒坦。

但讓我聽上一句“小少爺”,我全身的雞皮疙瘩便蹭蹭蹭地都立了起來。

黎叔走後,我坐在床邊發了很久的呆。過了好一會兒才想起又翻出了那個碎掉的手機,折騰了半天才打開微信,卻發現聊天記錄早已經被人清理掉了。

空蕩蕩的屏幕上隻留下了一個對話框,信息是發給“我哥”的。

話也簡單,就一句:

“哥……對不起啊,我不想再做林落了。”

真逗,這話說的就跟要去死了一樣。怪不得人家一見麵就是問候我死沒死呢。

說服氣那怕是不能的,任誰去麵對一個空白的人生時,都不好去接受這麼一個設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