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林染笙又不是真的銅牆鐵壁無堅不摧。
他擔心害怕的時候,又有誰能幫他撐一把的呢?
不要臉的揣測一下,恐怕也隻有我這個天天闖禍的廢物弟弟了吧。
臨到黎叔手術的前一天晚上,我承認不管我心再大也還是有些七上八下的了。
到底我這心肝肺還是長全了,不隻長全了,此刻還跟爬滿了一百隻蟑螂一樣,撓得人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在快要把天花板瞪出個窟窿之前,我從床底下摸出了那盒久未動過的煙,決定到花園走走讓自己平靜一下。
輕手輕腳地走出了臥室,我剛想轉身下樓,便聽到走廊盡頭傳來一陣“嘩啦啦”的響聲,像是什麼東西散落在地上的聲音。
我朝走廊深處走近了幾步,發現聲音是從我哥的書房裏傳來的,而那間屋子的房門此刻也是半敞開的。
這會兒已經將近淩晨三點了,林染笙一直是個作息很規律的人,我不禁有些納悶,難道他也失眠了?
猶豫了一下,我直接邁步朝書房走去,索性大家都鬧心,倒不如嘮會兒嗑排解一下得了。
進了屋門,我便看到一個背對著我的人影,果然是林染笙。隻是他這會兒的樣子有些奇怪。——穿著睡衣,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地板上,好像正在專注地擺弄著麵前的什麼東西。
這間書房我之前隻來過兩次,但都是站在門口匆匆掃了一眼,並沒有仔細打量過,這會兒才發現竟然還有一整麵牆的落地窗。
爛漫的月色從窗外斜曬進來,鋪灑了整個地麵。
他就坐在這柔軟的銀白當中,一半被染上了雪華,一半則隱在暗暮當中。
“哥?”我放輕腳步,緩緩走到了他的身前。
他麵前的地板上堆著一片亂糟糟的不知是什麼的小零碎兒,借著月光,我仔細分辨了很久才認出來。
那是一種年代挺久遠的木製積木,隻有簡單的圓柱,方塊,三角之類的形狀。舊舊的,上麵的漆料也被磨損得很嚴重,幾乎都要看不出原本的顏色了。
看來我剛剛聽到的“嘩啦啦”的聲音便是這個了。
“哥?”我彎下腰又試探地叫了他一聲,然後伸出一隻手在他眼前晃了幾下,好半天也沒等來任何反應,最終我確定,他這是又夢遊了。
好像聽說過夢遊的人被吵醒的話會被驚嚇到的。我發愁地歎了口氣,尋思著怎麼想辦法像上次那樣把這祖宗哄到床上去。
他皺著眉頭,神情專注地盯著地板上那一堆顫顫悠悠,將倒不倒的積木。我仔細地看了看,又看了看,還是沒能看明白他堆得這是個什麼鬼東西。
而此刻他指尖還捏著一塊積木將放不放地懸在半空中。
我一時沒忍住,很缺德地笑出了聲。
他手上的那塊太大了,不管他想要擺出個什麼玩意兒,這塊怎麼也不該放在最上麵的。
果不其然,在他終於下定決心將它放上去的時候,——嘩啦啦!這一堆破爛兒終於還是倒了。
他一邊失望地看著麵前散落成一片的積木,一邊搓著頭發,鼻子裏還發出了嗚嗚的低吟聲。
這下我瞬間便笑不出來了。
“哥,怎麼了啊?”明明知道他這是犯病了,我還是不由自主地跪坐在了他旁邊,有些緊張地扶住了他的肩膀,一雙眼都沒辦法離開他那張蒼白到幾近透明的臉。
“唔……落落,家……家不見了……”他似乎很是苦惱,滿眼的困惑和不解,聲音中帶著慌亂,手指無助地扯著我的衣角。
“哥,沒事,沒事的。你……你要擺個家是嗎?那,我幫你好不好?我們一起擺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