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2 / 3)

我小時候不愛說話又很認生,隻有和他單獨在一起的時候才會咿咿呀呀地說個不停。隻是大部分的時候,他也不知道我在說些什麼。

他練琴的時我就爬到他的腿上,《小星星》的那一段就是他教我彈的。他笑著說,我那時候特別厲害,學得很快,可比現在要強多了。

夏天的時候,他會給我摘樹上的知了殼子,帶我去河邊挖彩色的小石頭,媽媽不許我們把這些東西帶進屋子。我們找來找去,在院子裏的樹下發現了一個樹洞,就把它們都藏了進去。

他那時候騙我說等以後長大了這些都會變成寶貝的,我便日日都要撅著小屁股趴在那裏看一看,數一數,生怕被誰偷了去了。

最後,他跟我說,當年把我從孤兒院帶回來的時候,之所以沒有去做鑒定,是因為我曾經清清楚楚地跟他講過這些。

——石頭有四十六顆,知了殼子有八個。

那個樹洞裏的寶貝,除了我和他,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講完這事,我突然就想起來了,小時候的院子裏確實是有一棵樹來著,那樹枝上還掛滿了蘿卜幹,我那時候個子太小,要踩著板凳才能扯到一片。可是蘿卜幹好硬啊,怎麼也嚼不動。

我衝他笑了笑,卻沒有敢去追問蘿卜幹的事情。

因為在我的那棵樹下,我沒能找到那個藏著寶貝的樹洞。

天佑福利院離我住的這座城市有些距離,坐大巴過去大概需要三個多小時。

上次接完電話後沒多久,日子過得一高興我就把去福利院這事兒給撂下了。

可是這幾天以來,那些雲裏霧裏的東西,還有宋宜秋的質疑,都讓我莫名地感到不安。

林染笙那晚的話並沒能安慰到我,我反而越來越覺得可能有什麼重要的東西真的被我遺忘在了那裏。

挑了個周末,我騙林染笙說要和同學去爬山,他知道宋宜秋在的這些日子我過得有些憋悶了,便也沒多問什麼,隻叫我要注意安全。

福利院在一個縣城的邊上,縣城不算很大,下車後隨便問了幾個人便找到了地方。

站在門口四處張望了一下,好像確實是建了新校區,連牌子看起來都是嶄新的。

“天佑福利院。”我念了一嘴,點了點頭,抬腳邁進了大門。

和門口的保安說明了來意,做了個登記,他便隨意給我指了指校辦公室的方向。

我朝校園深處走去,看到操場旁邊的草坪綠油油的,不遠處的院牆刷著嶄新的白底,上麵畫了各式各樣的卡通小畫,我仔細尋了一圈,也沒有看到那棵我記憶裏曾經爬過的大槐樹。

身旁跑過了一群孩子,二十幾個,烏泱烏泱的擠作一團,從六七歲大的到十幾歲的都有,混在一起追逐打鬧,也不知在玩個啥。

“哎,小孩兒,過來一下。”我衝著最後幾個跑得慢的喊了一句。

那幾個孩子同時停下腳步,轉過了頭,年紀好像差不多大,個頭兒也幾乎一樣高,每一個人都穿著舊舊的衣服,身上和臉上都跑得髒兮兮的。

我這麼一打眼瞧過去,愣是沒分出誰是誰來,再仔細瞅瞅,好像大概可以從鼻涕的長度分辨一下。

“那個,你叫什麼?”我衝站在最前麵的鼻涕流得最短的那個男孩兒問道。

“八八。”他吸溜了一下鼻子說。

“爸……?啥玩意兒?嘿!小兄弟,你這臉夠大的啊,叫這名兒不怕被打啊?”

“不是,哥哥,他叫八八,五六七八的八,也叫小王八八。”另一個個子有點矮的小孩兒衝我喊道,他站在這幾個男孩兒的後麵,隻露出了一個小腦袋,歪著頭衝我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