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立方舟”這樣的對手,他的心緒無法做到全無波瀾。

即使掌握了先機,且比他們擁有更多的情報和自由度,元明清也不打算小瞧他們。

他動也不動,也不去擦拭冷汗,一點多餘的動作也不肯做,盡力讓自己看上去是被剛才江舫那沒頭沒腦的恐嚇一槍給嚇到了。

還有一分半。

不,保守估計,一分四十秒……

在元明清冷靜讀秒時,旁邊突然響起了一個顫巍巍的女聲:“兩位——”

元明清:“……”

他被這突然冒出的一聲打亂了心神,剛才依序讀取的秒數也陷入了混亂。

李銀航的發言,將對峙兩人的目光成功吸引到了元明清這邊來。

元明清在心中嘁了一聲,將掌中紐扣收得更緊。

在成為狹窄車廂中的目光焦點時,李銀航籲出了胸中鬱著的一口濁氣。

她說:“我想……我們還是先不要自相殘殺比較好。”

“我們的境遇,好像是一樣的。”

“那麼,為什麼我們要把時間花在內耗上呢。”

說到這裡,她後知後覺地虛軟了語氣:“我是……這麼想的。”

為了表示誠意,她率先點了點自己:“我是忽然被傳送到這裡來的。你們呢?”

她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元明清。

在她的目光注視下,元明清不得不點下了頭:“是。”

她又看向南舟。

南舟:“唔。”

江舫舉手道:“我也是啊。”

元明清知道,自己如果繼續沉默下去,車內原本良好的、可以善加利用的負麵情緒,就要被李銀航的三言兩語驅散了。

他用相當溫和的語氣,問了江舫一個綿裡藏針的問題:“這位先生,你為什麼是特殊的呢?”

他在提醒在場的其他兩人,江舫是一個可疑的特殊人員。

他持有來源不明的武器,出現時身上帶血,並主動對人發動進攻,且提到了這個世界的本質,“病”。

這是其他兩人還沒能掌握的情報。

在擁有上帝視角的元明清看來,在滿足“失憶”這一大前提下,從江舫的話語和身上展現出的蛛絲馬跡、以及車頭傳來的那聲擊碎玻璃的槍響判斷,他必然是在車前遭受到了某些異常的攻擊。

在這種環境下,換了任何人,一旦擁有了可供自保的武器,也會率先屠殺視線範圍內的一切可疑人員。

這是人之常情。

但其他人在緊張的情況下,是不會講究這種“人之常情”的。

他們會對一切在極端環境下明明合理的“不合理”過度敏[gǎn]。

這是元明清走過這麼多PVP副本後,踩在無數弱小的人類玩家的屍體上,親身實踐出來的。

這些內容,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

進入隧道前,警惕和不安將會持續醞釀。

果然,聽了自己的質疑,身側的李銀航肉眼可見地緊繃和僵硬起來。

稍微和緩了一些的氣氛,不可遏製地再次急轉直下。

“江舫。”江舫愉快地介紹了自己後,卻完全對元明清的質疑不予理會,而是感興趣地轉向了李銀航:“這位……”

李銀航怯怯地自我介紹:“李銀航。”

“李小姐。”江舫和顏悅色地發問,“你明明很害怕。在你眼裡,我應該是變態殺人狂,我剛才還對你旁邊的人開了槍,隻是因為他動了一下。你為什麼敢跟我說話呢?”

“是,我怕,我也怕說話會被你打死,我現在腿都是軟的。”

李銀航非常痛快地承認了自己的恐懼:“可我看到前麵有隧道。萬一這裡黑下來,我們四個人中有人發動襲擊,不管你們三個怎麼樣,我跑也跑不快,打也打不過,有很高概率會死。不如我們在崩盤前先講和,這對我最有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