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開池秋長得像極了自己外公以外,還有一點便是陸鳴的情感冷漠症隻能欺騙到池秋這樣的瞎子作伴。
換作池夏,抑或是任何眼睛正常一個人,都無法忍受他那堪比冰山的冷漠。五年的婚期很有可能根本走不到盡頭,功虧一簣。
所以池秋可以想象到,陸鳴在得知他沒有複明時,該會有多高興。
所以池秋也能夠理解了,陸鳴為什麼會一口拒絕陸奉申的好意。
他隻有作為一個瞎子,才能待在陸鳴的身邊。
話說到這裏,池秋的意思全然表達透徹,字字誅心。陸鳴不由得佝僂起背脊,寸步難移,他站不住了,無力地坐在了床沿。他張了口,又閉上,反複多次。
他無法反駁,因為事實確如池秋所說的那樣。
而一次次的無言以對,消磨著池秋最後的耐心。
“可是陸鳴你知道嗎?你會騙我,我也會騙你。”
池秋無聲地笑了笑,看似“得意報複”,倒不如說是傷心至千瘡百孔。池秋沒想到,最後他居然會用這種方式,將自己的秘密告知陸鳴:“我的右眼很早就複明了,你的每一次敷衍,我都能看見。”
“……”陸鳴麵色越發蒼白,一雙眼充血,他用力捂住了它們。
池秋還在喋喋不休,仿佛這是他和陸鳴最後一次說話般:“我以前總覺得,是我太貪心了。你的病情不允許你有太多的感情去愛我,你的工作也不允許你有太多的精力去陪伴我。所以隻要你稍稍為我做一點什麼,我總能很高興,覺得自己很幸福。”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對陸鳴的極刑。
陸鳴被這幾句話死死定格在了原地。
而見著無話可說的陸鳴,池秋大抵也快無話可說了:“你也覺得我很可笑吧?”他垂下眼簾,想故作狠心,卻說不下去了。
季宴琛趕緊上前,憤憤地環住了池秋的肩膀:“別說了,我們走,他這種人值得你說個屁!”
池秋搖搖頭,再次朝陸鳴看去。
麵前的陸鳴不僅隻字不言,他甚至喘著粗氣,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痛苦萬分。他的汗一點一滴地落下來,和眼淚一樣,打濕了地毯。
池秋知道他犯病了,可這次,池秋沒有上前抱抱他。
季宴琛不耐煩地看了陸鳴一眼,以為他在佯裝痛苦,再次道:“池秋,走吧。”
池秋拂開了季宴琛的手,毫不猶豫地去抽屜裏拿出了一瓶藥,擰開,倒出兩顆放到了陸鳴手心。他見陸鳴不動,便握著陸鳴的手,讓陸鳴把藥咽了下去。直到現在,池秋雖然嘴上放著狠話,人卻還是不忍心一走了之。
他明明知道,陸鳴的病死不了,頂多痛苦一陣。
但罷了,池秋心想:以後都幫不了他了。
另一邊,池家別墅。
池蘭雁今日下班晚,到家也晚。她打開車門,撐著一把傘。因為離婚了,她最近的心情好了不少,姿態優雅地進了家門。
一到家,熟悉的味道撲麵而來,是池秋上次給她買的香薰。她脫掉了自己的高跟鞋,高聲喊道:“蘇姨,給我準備晚飯,再開一瓶紅酒。”她輕鬆地坐到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
她環顧一圈:“小秋?”
按照平時,隻要他一到家,池秋肯定是第一個來迎接她的。
但現下整個別墅空蕩蕩的,開著燈卻看不到一個人。池家的公共區域中,都有安裝攝像頭。池蘭雁打開了手機監控,發現蘇姨正在廚房中,她鬆了一口氣。
池蘭雁猜想池秋大概又是去陸鳴那送飯了,正打算去問問蘇姨時。她的身後,突然想起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