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夾在他兩指之間,折射著屋裏唯一的燈光,竟也顯得流光溢彩。
“就當是給我的禮物,行麼?”他開口,雖然是商量的語氣,手上的動作卻顯然不會輕易放棄。
程鬱不敢置信:“諶軻你講點理?馬上要過生日的是我吧!哪有壽星給別人禮物的說法?!”
“畢業禮物。”諶軻道,“當年你沒來得及給我。”
程鬱啞然。
……
諶軻是畢業典禮後不到一周出的事,畢業典禮當天,他原本有給諶軻準備禮物,出門時卻匆匆忙忙忘了帶,典禮過後又接連跑了四五天的通告。
等他忙完,準備和諶軻約個地方,把禮物補給他時,電話卻被諶軻那時的經紀人接通,語氣嚴肅又冷漠地說。
“程先生,《藥石無醫》的宣傳活動已經結束,鑒於這部劇內容的特殊性,希望此後您和我司藝人可以互相避嫌……”
程鬱拎著禮品袋,走在灼燙的柏油馬路上,卻隻覺得如墜冰窟。
“諶軻呢?麻煩讓他接電話。”程鬱的聲音幹澀,卻依然竭力維持著平緩的語調。
“這些都是小諶參與會議、同意了的解決方案。他希望讓我代他向您轉達歉意,也希望程先生能多為自己的前途考慮。”對方經紀人說著關切的話,語氣卻死板得像是在念稿。
“不好意思程先生,我們小諶的飛機要起飛了,就不打擾您工作了。”
電話裏的忙音落在程鬱耳朵裏,他忽然有些恍惚。
烈日下,地麵的空氣都被蒸騰到扭曲,耳邊規律又機械的忙音和車流聲混雜著,像是從空曠的遠方傳來。
而這處隻剩下他孤身一人。
此後,程鬱又鍥而不舍地連著撥了一周的電話,終於在一個昏黑的傍晚,得到了對方經紀人鬆了口的回複。
手機被交到諶軻手裏,程鬱急匆匆地開口。
“諶軻你——”
“抱歉。”電話裏,諶軻平靜地打斷了程鬱的話。
程鬱張了張嘴,最後隻擠出了幾個幹澀的字眼。
“畢業禮物……你不要了嗎?”
“不方便。”諶軻簡短道。
“再會。”
這是他們離別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
程鬱別開眼,忽然吸了吸鼻子。
“你那個禮物……我都不知道扔哪裏了。”他開口,聲音有些酸澀沙啞,“我是放在書桌上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不見了。也可能是送祝許了……看著心煩。”
“是什麼?”諶軻輕聲問。
程鬱沉默著想了一會兒,聲音還溼潤著,卻有些尷尬地道:“……我忘了。好像是個手鏈。逛街的時候你說喜歡,後來我就買了。”
“長什麼樣?”諶軻接著問。
“應該是黑的吧,你不是喜歡黑色嗎。但是長什麼樣子我真的想不起來……都說了我忘了。”程鬱收拾好心情,一臉疑惑地回頭,視線卻在諶軻抬起的手臂上停頓。
諶軻腕間係著一串純黑色的手鏈,款式簡潔,一端用銀鏈串了顆烏黑的黑色珠子。
程鬱凝住目光,忽然覺得這串手鏈有些眼熟。
“這個……你哪兒來的?”他問。
諶軻抬手,指腹掠過那顆圓潤的黑瑪瑙:“從別人那裏贏來的。”
程鬱心間忽然閃過一個猜測。
他依稀記得四五年前,祝許有天喝醉了,非要半夜打電話給他道歉,說什麼自己把他送的禮物輸給別人了。
程鬱這人有個讓經紀人很頭疼,朋友們卻很喜歡的毛病——他特別喜歡帶伴手禮。
無論是去什麼地方,隻要看見好玩的東西,隻要兜裏有閑錢,就必定會買回來分給朋友。
還沒認識林飛光的時候,這事幾乎都便宜了祝許,也因此祝許手上符合“程鬱送的禮物”的東西,幾乎多到程鬱自己都數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