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地說,是小年輕手裏的手機。

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個小年輕是個粉絲近千萬的大網紅。而他剛才嚎那一嗓子,明顯是在做直播。

雖然她手裏捧著花,看起來很像是過來探病,可這也隻是看起來。

她今天過來的真實目的很簡單:趁安家病,要安家命。

正愁著相關信息不好曝光,這些記者和網紅就衝過來了。

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頭。

而這個時代,還有比直播更快捷、更準確地大範圍信息傳遞方式麼?

眼底劃過一道幽光,雲夢緩緩開口:“是的,我是過來探病的。”

說這幾個字時,她眉頭微蹙,神色間恰到好處地劃過一抹擔憂,將擔憂養父病情的養女這一角色演繹得淋漓盡致。

美人蹙眉黯然神傷是副畫卷,直播間內一片“啊啊啊啊啊啊啊”、“女神美顏暴擊”。

可這樣的美顏暴擊還遠遠擊穿不了媒體人追求KPI的那顆心。

雲夢話音剛落,現場立馬就有娛樂記者就安氏傷殘工人一事展開追問。

雲夢長長地歎息。

沉默片刻,對著直播攝像頭,她神色一點點變得堅定,開口時的話語也是堅定且清晰:“我個人覺得應該。”

頓了下,雲夢神色間升起一股無奈:“事實上,今天過來除去探病之外,也是為了這件事。對於勞動者的合法權益,我國有相對應的法律。安氏集團作為這片國土上的企業,理應遵守本國法律。退一步講,假如當時安氏已經遵照法律給出相對應的補償,可眼下網絡上輿論發酵得這麼厲害,受害工人們的慘狀曆曆在目,出於人道主義,在能力允許的範圍之內,安氏也該給予他們一定的幫助。”

不卑不亢地把這段話說完,雲夢仰起脖子看向不遠處馬路上擁堵的車流,雙手往下壓示意眾人安靜,然後提高嗓音勸誡道:

“醫院門口人和車子都不少,我們擠在這裏不僅不安全,也非常影響其他人。你們的問題我已經回答過了,大家就先散了好不好?”

雲夢的勸誡基本沒什麼用:現實中好不容易遇到個明星,不管是不是粉,總會有人一窩蜂跑過去湊熱鬧,更別提她這種正當紅的。

好在醫院有保安,在一隊保安的協助下,雲夢總算順利脫困。

雖然脫困,可後麵還是跟上了幾條小尾巴,這其中就有那個正在直播的小年輕。

不過對方的偽裝技術很好,成功混過了醫院保安那一關。

輕鬆識破對方偽裝的雲夢幾不可見地搖頭:連保安都沒發現,這就不關她的事了。

手指輕輕拂過衣兜內的錄音筆,雲夢唇角微勾。

**

有了在醫院大門口的一幕,雲夢自證身份的流程直接省了,順利拿到了安平生病房的房間號。

搭乘電梯來到VIP病房所在的樓層,沿著指示牌走到對應房間門前,雲夢敲響房間門。

來之前她就已經調查過:夜裏和早上都是護工在照料,而羅蓉會在早上睡飽後,拎著保姆精心準備的營養餐過來。

這個時間點過來,陪床的應該是羅蓉。

雲夢餘光瞥下裝成路人、拿著隱形攝像頭直播的小年輕,按下兜裏錄音筆的按鍵,略微定下神,然後敲響病房門。

“誰啊?”

羅蓉的聲音透過門板隱約傳來,緊跟著腳步聲響起,病房門被從裏麵拉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出現在雲夢麵前。

她怎麼老這麼多?

這是雲夢的第一反應。

雲夢直視著羅蓉那張臉。幾個月前她離開安家時,羅蓉還是一副三十歲左右的貴婦模樣,一張臉白皙緊致,全身上下透著養尊處優。

可現在的羅蓉單看臉就是個符合她年齡的五十多歲婦女,眉宇間透露著濃濃的焦慮和疲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