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試菜,忙得連福安村家裏也沒回去過,就睡在後院的廂房裏。每天閉上眼睛都是報著菜名入夢的。

這日下午,容可又在後廚試新菜——紅燒獅子頭。

定下這道菜的緣故,是因為忠直探聽到消息,牛家下了血本,花重金從鄰縣定了一隻傷了腿的黃牛,到時鬥菜之日就要用這牛肉做菜。

本朝明令禁止隨意宰殺耕牛,除非是像這般情況,耕牛病殘無法勞作,才可以宰殺食用。故而當今,吃牛肉的機會可以說是可遇不可求。牛家隻在食材這一項上,就將他們遠遠甩在後頭了。

趙掌櫃一聽這消息急了,拍著腦門滿樓轉悠,急道:“他們竟然用牛肉,這、這我們哪裏去尋更好的食材?若是有鮮魚,也能比上一比,可眼下隻剩五天,也來不及托行商去紅江賣魚了。”

容可摸著下巴琢磨了一會,想出了主意:“他們出牛肉,那我們就從出獅子,這總更厲害了吧?”

獅子?!

一時酒樓裏所有人耳朵都豎起來了,迷茫的眼睛都投到她身上去。這黃牛、江魚,雖然沒吃過,好歹是見過的。獅子,他們反正是沒見過活的,隻見過縣衙大門前蹲著的那兩隻,瞧著是怒目圓瞪、威風凜凜,但石頭做的可不能吃啊。

夥計小九忙問:“二掌櫃的,這獅子肉你要去哪裏買啊?”

容可嘴角一翹,買了個關子:“看,你們好奇了吧?獅子總比牛肉更少見了?這獅子肉,先保密,到時候在席上變出來!”

既說了要保密,這整個酒樓裏就隻有趙小運先得知了獅子肉的秘密。

容可要變的獅子肉並非真獅子肉,而是淮揚名菜——紅燒獅子頭。這道菜取用的是豬肉,做成丸子,先炸後煮,因為形似雄獅之頭,故而得名。

此刻後廚房門緊閉,容可正傳授趙小運製作之法。

“獅子頭要做得好,選肉剁肉都很重要,你可得記好了。肉要七分瘦三分肥,細切粗斬,大小要如米粒。”

她一邊說,一邊做著示範,切了一塊給趙小運瞧。

“看,要想這個樣子,不能剁太細了。得讓這肉質間保持縫隙,才能含汁。”

趙小運用心記下,接過菜刀就在砧板上剁起來。容可就是在這個時候,見到窗戶紙外麵一閃而過的人影。她蹙起柳眉,想起之前一些事情來。

她一直都懷疑酒樓裏是否還有牛家的奸細,如果不是這樣,很難解釋為什麼牛家在廢了胖大廚的手之後,可以精準地挖走那個學會雞豆花的徒弟。

而且以牛家的小人做派,他們像是會在容華酒樓裏安插一個奸細的。

容可想著,便讓趙小運留在廚房接著剁肉,而自己卻推門出去了:“我出門辦點事。”

她出了廚房就到前邊樓裏去,此刻正是關門修整的時候,酒樓裏的三個夥計和兩個幫廚都在收拾桌椅。她剛進門,平日裏話最多的那個夥計小九就從近前躥上來,殷勤地問:“掌櫃的怎麼從廚房出來了,可是要些什麼?”

容可打量了他一會,當著眾人的麵,高聲吩咐道:“你去幫我找一身合適的男裝來,我要喬裝打扮一番去福牛酒樓,探探他們的底。”

夥計小九眼珠子轉了轉,“誒”地一聲:“您稍等,我這就去辦。”說完就利索地跑了出去。

一盞茶的功夫,他就帶著一套男子衣袍回來了。容可回房換過衣裳,束起男子發髻,再回樓裏一看眾人皆在,沒有人趁機溜走,便喊了忠直與她一道去福牛酒樓。

容華酒樓與福牛酒樓相隔並不遠,恰好一個在街東頭,一個在街西尾。

容可穿著青色長袍,長發全數束起,露出光潔的額頭,瞧著就像是一個白嫩的小書生。她領著忠直穿過熙攘的人群,向街西走去,行到路中的時候,見到一架兩馬並驅的馬車駛過來,馬是高頭大馬,車蓋車壁都是上好的紅木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