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給他這個玩意兒。
事實證明,做事不分先後多麼容易引起誤會。
藺衡翕合唇瓣,等他麵色和緩下來後老實告知道歉信的來龍去脈,並成功把冒犯意圖指向了在將軍府收拾行囊準備流放的小舅舅。
又見人手裏緊攥著的玉令牌,他微不可聞一歎,嗓音難掩懇切。
“我對你從未有過半點不信任,也不在乎你究竟為何應允來南憧。”
“於旁人而言,這本記事帖裏記載的是宮中絕密,但對我來說,你的安危。”
“永遠勝過其他。”
第20章
慕裎當真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盡管話裏的意思,他都曾以不同形式寫下來,和半夜的夢一起悄悄藏在淮北寢宮。
——那是他想寄給藺衡的信箋。
寫了很多很多。
可最後在他來南憧前,一把火全數化成灰燼。
或許隻有在他身邊,才可以把綿長的思念和回護做到極致罷。
賭了。
慕裎當時想。
他對藺衡從未有過半點不信任,也不在乎他究竟為何要自己去南憧。
於旁人而言,堂堂太子殿下侍君是委身受屈。
但對他來說,藺衡過的好不好,永遠勝過其他。
四目相對。
兩人都發覺對方的臉頰泛起紅暈,不禁紛紛避開。
一個低頭摩挲令牌上的花紋,另一個則假裝擺弄記事帖。
良久,還是慕裎先耐不住,輕聲道:“那日我酒醉後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藺衡最快想到的就是被他嘟囔了無數遍的‘狗皇帝’。
而後眸子含笑,點點頭。“我也很想你。”
太子殿下不露聲色掩住歡欣,話峰陡然一轉:“別以為給塊破牌子就原諒你了,敲我一腦門包的帳給你記著呢!還有,那些奏折你打算瞞著我處理多久?”
慕裎提的,是朝臣們為表忠心,進言‘處死淮北太子、揚戰勝國威儀’的奏折。
藺衡近日忙得上躥下跳,在宣政殿一待就是一天,撇開擴充後宮綿延子嗣,剩下就全都是諸如此類的了。
是以慕裎從看到盆栽開始,就明白國君不單單是不想讓他出門溜達這樣簡單。
更要緊的,是讓他少聽些流言蜚語。
藺衡猜想奏折的事情不會瞞太久,隻是沒想到,原來慕裎心下早已清明。
他不禁有些悵然。
“孤處決了一部分上表妄言的大臣,但牽扯人員錯綜複雜,情況棘手。更多人,孤暫時還不能動。”
慕裎聞言一哂,這個時候的他收斂戲謔玩鬧姿態,看上去無端多了幾分威嚴神色。
與平常相比,更契合傲視群雄,等待有朝一日睥睨天下的太子。
“暫時不能動,那便不動。我想總不會有人提著刀尋到池清宮來,將我就地正法罷。”
這個自然不會。
藺衡淺淺歎息:“可是有些話,會很難聽。”
慕裎悶哼:“難道你以為,此類言論一句都沒有傳到過我耳朵裏?”
那些老頭子們閑極無事,整日長篇大論將奏章本子寫得滿滿當當。
有甚者還未離開皇宮,就大肆宣揚‘淮北國力不敵,理應臣敗於南憧’或是‘美色終究誤國,不如趁早處決’雲雲。
當然了,有文化的人多少口中積德,還是以清君側為核心展開攻勢。
然而大字不識的宮人,就沒有這般含蓄了。
“我的承受能力遠比你想象的要好,逞口舌之快而已,就當說書了,無聊時聽聽還怪有意思的。”
慕裎堵住皇帝陛下想繼續寬慰的話,拿起記事帖細細翻閱。
藺衡麵露疼惜,見他不想深聊下去,隻好轉而叮囑:“上麵記載的暗道機關你一定要熟記,若是不當心觸發,很容易遭遇絕境。尤其宣政殿,機關最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