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現場,所有人都在忙著拍戲,何羽鞍似乎看到了,但沒有過來。最閑的是崔遠洵,正不知道在發什麼呆,放空一會兒,又低頭在本子上不知道寫著什麼。賀言遠遠看過去,都能望見那一頁已經快寫滿了。
崔遠洵還一點都不知道避諱,感覺到賀言的目光,就對著賀言說:「我給你做了一個人物側寫。」
賀言咧嘴不太好看地一笑,這次一點都沒有注意自己口輪匝肌的走向:「哦,犯罪分子的那種嗎?」
「電影主角的那種。」崔遠洵遞過來,「如果你看得生氣了,也麻煩跟我說一聲。」
「你這預防針打得……那我幹脆看之前預先給你一拳好了。」賀言一邊接過來,一邊又沒忍住說。
「不行的,有攝像頭。」崔遠洵提醒,哪怕是在片場,綜藝拍花絮的機器並沒停止過運轉,地上也有好些個收音的設備。
「……算了。」賀言低頭看了起來,飛快地掃了一遍有沒有不該出現的內容。
他所顧慮的倒是沒有,但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崔遠洵首先寫的是主人公的表層人生,這是一個入行並不算久、靠選秀出道的愛豆,雖然是個孤兒,但樂觀陽光,善意對待他人,對工作認真努力。
第二層人生是,這是一個對生活充滿疲憊與怨氣的人。在他吐露的言論裏,他認為群眾演員、清潔工、無法實現夢想的舞蹈老師,以及大部分的眾生,都活在無力的掙紮中,得不到重視也找不到出路,他認為人生就是這樣飽受折磨。
而這一段的最後,用較重的筆記寫著矛盾點,一個容貌高於普通人水平,對外性格也能融洽相處的人,理應是一直享受著外貌優待,缺少對這方麵知覺的。
下一段,是第三層人生,而崔遠洵隻寫了一個「略」字。
原本到這裏,就該結束了,可是崔遠洵又加了幾句閑筆。
毛巾會亂丟在洗手台上。
牙膏擰不緊。
發微博使用逗號較多,幾乎不使用句號。
體重較輕,可能有輕度營養不良。
崔遠洵還在問:「你有什麼看法嗎?」
「有啊,」賀言說,「你打算拿著這個去競選何羽鞍的男主嗎?他可能看到最後幾行,會問你是不是在寫賣腐指南。」
「都說了他不會拍了。」崔遠洵回答了前一個問題,又叮囑,「等會兒何導問你為什麼遲到,你就說今天生病了不舒服。」
賀言剛想問問崔遠洵,這樣對何羽鞍說這種無聊的謊言有什麼意義,就聽到何羽鞍叫他的名字,隻能把寫著奇怪人物側寫的本子還給崔遠洵,又跑到何羽鞍麵前去。
何羽鞍看起來神情疲憊,不太站得住,坐在導演椅上,邊上的人拿著自動小風扇伺候著吹風。甚至都懶得親自動手,看邊上的人一眼,那人就主動給賀言遞過來一張卡片。
賀言簡直心跳驟停了一秒,生怕遞過來的是一張房卡,如果是這樣,他可能會喪失自己所有的偶像守則與標準,光天化日下把何羽鞍給揍一頓。
「舟祁工作室的名片,」何羽鞍把墨鏡都戴上了,更看不清表情,「負責王礪新片的選角,你如果感興趣,可以聯係一下,我提前打過招呼了。」
賀言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聽過,但又沒完全聽過,有些尷尬地問:「他是……」
「《長途旅行》的導演。」何羽鞍也不太生氣,「去年國慶檔票房逆跌的那部。」
這麼一說,賀言就想起來了。這部電影當時還有過新聞,沒人看好的排片率和不到五千萬的成本,靠著口碑,票房一天比一天高,最後落到了四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