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節(2 / 3)

張麗是一個很普通的人,在這個城市工作了很多年,買了房和車,孩子偶爾也會這樣不聽話。什麼都很平常,沒有哪些事情是特別到值得專門拿出來說的。但剛剛張麗想起來,十數年前,張麗是個社工,有一次被安排了任務,去見一個小孩子。不會寫字畫畫,說話也很勉強,發了一場高燒,什麼都不記得了。她還記得資料裏有一份判決書文件,在服刑中的某某某被撤銷了監護人資格,法院將某市某縣民政局指定為法定監護人。

被監護人的名字被取名叫賀言,賀是按百家姓輪到的姓氏,言是希望他能說話的意思。

結束的時候,張麗送這對母女到門口,她問女孩:「你說的那個決賽,是什麼時候?」

意料之外而情理之中的是,何羽鞍最後還是要在決賽現場出現。

不僅如此,他還來了彩排,為了避免出錯,反複核對著流程。演員們這一次為了避免被偷拍,隻是走台,沒有真正表演。這也讓他們有了精力,剛一結束就去關心問候何導的身體狀況。

等人群散去以後,賀言才像解凍一般,終於蘇醒過來,朝著何羽鞍走過去。

「賀言?」何羽鞍先看到了他,叫他的名字,「今天表現不錯。」

他的雙頰都凹了下去,眼皮上有了幾層的褶,但難得很有精神,說這話的時候,還對賀言笑了笑。

「我還是比較喜歡張晝的角色。」賀言像個貪心不足的賴皮。

「當然。」何羽鞍說,「瘋狂地想盡辦法,要維護自己那虛假的名譽,不覺得很眼熟嗎?」

賀言又語塞了,果然還是不該跟何羽鞍聊天。

「馬克吐溫的《敗壞哈德萊堡名聲的人》,就是這個故事。」何羽鞍惡趣味地峰回路轉,「那些角色又想要錢,又想要名。我從這個故事得到的靈感。」

這句話實在掃射了太多人,賀言被牽引著,問出來:「那你想要什麼呢?」

何羽鞍沒有太意外,但還是沉默了一會兒,才緩緩回答。

「我一直想拍一部電影,第一個鏡頭應該是,男人拖著行李箱關上門,從貓眼窺視出去,他往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這個人對一切都絕情,拋妻棄子去奔赴一場錯誤。」

「但後來,這個故事模型被破壞了,你知道的,就是張晝講的那個,那麼庸俗,就像蒼蠅館子裏沾著油的桌子。就像我以為帶我入行的老師應該會猝死在片場,死前還在吹毛求疵大發雷霆,結果他猥褻男童入獄,出來以後在搞微商。」

「我希望能找到一個重視名聲,盡力書寫自己故事的人,最後成功或潦倒都行,但不要走向爛尾。」

依然那麼自私,但賀言這一次聽懂了一些。

「好難完成啊。」賀言不太認真地抱怨,「你看比如我,今天這麼年輕有為,明天說不定就因為什麼原因把哪位大人物招惹被封殺了。」

「如果你非要找人搞同性戀的話,崔遠洵倒是挺合適的人選。」何羽鞍說,「他父母不是那種人。」

賀言大驚失色:「你怎麼知道的!」

何羽鞍沒好氣地說:「我還知道你們倆私下說我壞話,傳播謠言。」

賀言糊弄了幾句,就無比心虛地跑了。

他從有無數燈光照射的地方,一步步跑到黑影幢幢的後台去。他退到這個角落裏來,因為崔遠洵在這裏等他。

崔遠洵握著手機,正在發著呆。

他每天都會像寫日記一樣,記錄某些他覺得重要的事情。從來都沒有斷過,因為對於他來說,這樣的記錄更有利於記下那些感覺。

不過昨天晚上,發生了一些計劃外的事情,他到現在也沒有想好該怎麼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