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是市中心,寸土寸金,會按數磚頭和數人頭並列雙軌進行。”
梁鸝恍悟:“怪不得喬阿姨不讓你考北京大學。”
喬宇頓了一下:“也並非完全為了這個。”
梁鸝問他:“你阿爸什麼時候來上海?”
“大概就這兩天吧!”喬宇的表情瞬間明朗起來。
又回歸關於拆遷的話題,梁鸝問陳宏森:“到時分房的話,我們還會住在一起嗎?”
陳宏森歪頭看她微笑:“旁人我不知,我們倆應該可以。”
男孩子們聽出了話外之音,建豐吹了一聲口哨,喬宇有些沉默,忽然開口問:“暑假裏你們怎麼過呢?”
建豐道:“劇團裏開了學習班,邊學習邊演出,反正我高考落敗,什麼都不想了。”又問:“陳阿哥,你這回去哪裏旅遊?”
“旅遊不起了,昨天阿爸特意尋我談話,零花銅鈿全部沒收,讓我去打工賺生活費和學費。我以在比你們都窮。”
建豐道:“需要用銅鈿,講一聲,我借把儂!”
陳宏森搖頭:“外國的年輕人滿十八歲後,爺娘就不再管了,都是打工養活自己,他們可以,我覺得我也可以。”又道:“我打算先去做肯德基的小時工。”
喬宇皺眉說:“弄堂裏的陸阿姨尋過我,請我給伊兒子補課,有償的,要麼你去!”
陳宏森回絕:“不用,我想各種行業都去體驗一把。”
梁鸝想起道:“我有個好朋友叫肖娜,之前一直在常熟路口的肯德基打工,你可以去那裏。”
陳宏森嗯一聲,記下了。
對麵房頂上有好些鴿籠,夕陽的餘暉掃照在上麵,好似打造出的黃金屋,一群群鴿子呼啦啦拍著翅膀飛回來,兩三隻野貓偷臥在屋脊伺機行動,建豐道:“我聽王阿爺講,鴿子不能隨便養了,要有信鴿辦會員認證的資格才可以,伊不過隨便養養白相玩,這樣搞心底不適宜,打算過些日節就把籠子全部撤掉。”
“那這些鴿子怎麼辦?”梁鸝問,建豐聳聳肩膀表示不知。
天光暗沉下來,霓虹燈開始閃爍,隱隱聽見呼喚聲,喬宇站起來,拍拍屁股:“我姆媽在叫我。”轉身跑遠了。
他們三人仍然坐了很久。
鴿子們全部進了籠,落鎖,咕咕哼著晚安曲,也沒見野貓有所作為,它們呆呆地,送走落日,迎來朝霞。
張愛玉從棉紡廠回來後,麵色陰晴不定,梁鸝去學校補習,沈家媽抱起夢龍出去了,留出空間給她們小倆口說話。
沈曉軍從冰箱裏拿了一盒三色冰淇淋給她:“吃了涼快涼快……”話沒說完,就見她眼淚水滾落下來。
“這是怎麼了?多大的人,還哭鼻子。”他微笑著坐過去,抬手摟住她的肩膀。
張愛玉哽噎道:“我要下崗了……”
沈曉軍鬆口氣:“我還當什麼!存折都在你那裏,上麵的數字還養不起你!就好好把夢龍帶大,培養的比陳宏森和喬宇還有出息!”
“我不要靠你生活!”她嗓音悶悶地。
“不靠我生活,還靠誰生活?”沈曉軍笑起來。
張愛玉把眼淚一抹:“想和你商量一樁事體!”
“說吧!”他洗耳恭聽。
“今朝去廠裏的辰光,恰巧遇見工會郭會長,伊打量我半天,拉到邊上講,對於紡織女工下崗再就業問題,國家和政府皆十分的重視,和上海航空公司的領導經過商議,決定在下崗已婚女工中招聘空乘。我看儂年輕、清秀,再收收身型,補補知識,被選上大有可能,此次是決好的一次機會,人家一輩子都夢想不來,伊講要是我願意,就去幫我報上名,等日節定下來進行第一趟選拔。”她眼神清明地看著他:“你說我要報名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