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他今夜看起來格外紅潤的唇,視線滑過他括起的唇角,最後落在他燦爛的眼睛裏,看到裏麵徜徉的快樂,他心裏竄起一絲酥|麻,微微蹙了蹙眉,按下那抹怪異的情緒,淡聲道:“才買的。走吧。”
“冷漠。”顧簡塵啐了他一句,又顛顛地跟上。
走到路燈下,顧簡塵突然伸手拉住陸貅,將他拉回暗處,低頭掏出一直口罩遞給他:“以防萬一。”
陸貅一隻手接過口罩,另一隻手手心翻轉,捏了捏顧簡塵的手,蹙眉:“怎麼這麼涼?”
“唔?”顧簡塵驚恐地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懵得一句話也沒敢說。
但陸貅很快放開,說:“先去買副手套。”
顧簡塵走在他身邊,“你要帶我去哪?”
“賣掉。”
顧簡塵神采飛揚,屁股後麵像長了根高高翹起的尾巴,“小爺聰明著呢,可不是那麼好賣的。”
“那你就這麼跟我走了?”
顧簡塵一噎:“……你又不會真賣,”他嘟囔:“賣了我也能跑回來。”
深冬夜冷,兩人挨得很近,單看影子,似乎已經貼到了一起。
陸貅把人領進了一家民族樂館,名字叫“彙百川”,供參觀和買賣,部分樂器可以試用,進門先要購買價格不低的電子票。
門麵不大,但裏麵很寬,光擺放樂器的房間就有六間,更別說其他老板收集的圖冊資料。
陸貅問他學了什麼,他問得耐心,顧簡塵便也靜下心,細細回答。
深冬的晚上,樂館裏隻有零星幾個人。
陸貅的聲音醇厚低沉,領著他一間間欣賞過去,等到了他最近學習的流派時,他會停好一會,給他說很多很多,顧簡塵上課從未聽過的故事。
最後一間房,主要收集的是中國傳統樂器。
零星的人不知在哪間房看哪件樂器,至少在兩人待的這片空間此刻隻有他們兩人。
陸貅走上平時表演的小台,提起靠在牆邊的小提琴,拿起琴弓,拉出一曲《天鵝湖》。
顧簡塵坐到觀眾席,看著陸貅作詩般拉出一段優雅又壯烈的史詩。
他不知自己因何而感動,隻是等陸貅一曲畢,他才驚醒,發現自己眼眶發熱。
陸貅失笑:“這是怎麼了?”
“唔,你拉得太好了,我想起了它背後的故事。”
陸貅放下小提琴,走到一架箜篌麵前,揚眉道:“讓你聽聽上古樂音。”
他不僅彈,喉嚨還輕輕地哼著。
那種古老的,遙遠的音樂,低啞的歌,好像能把人吸入另一個時空,顧簡塵聞所未聞。
顧簡塵突然問:“你在唱《詩經》嗎?”
“算是。”
“你會《關雎》嗎?”顧簡塵盈滿星光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台上的陸貅。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既見君子,雲胡不喜。
陸貅沉入一種溫柔的意境中,聲音也溫柔下來,輕輕點頭:“嗯。給你聽另一個版本吧,那裏的《關雎》很美。”說著已經彈唱起來。
不是現代各種或附庸風雅或千方百計意圖走在創新前沿的改編,它更像是來自遠古的呼喚,一個滿腹經綸的男人懷著柔情蜜意向心儀之人單純的求愛。
顧簡塵手指輕顫,悄悄點了錄音,手指的顫唞卻一直消不下去。
他撐住麵前的桌子,專注地看著陸貅。
他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每一寸都長成了他最喜愛的模樣。
等顧簡塵從餘音中回神,耳中突然鑽進陌生的人聲。
他心口一緊,摸了摸口罩,還在。
三麵牆,六個門,全是人。
老板舉著手機錄像,見他彈完,立刻就向他走近,陸貅見人突然這麼多還有些訝異,不顧向他快步走來的老板,從台上走下,把顧簡塵從桌上提起來,低聲說:“該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