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

許久之後,家破人亡的路清酒想起那段旋律,都會感念造物的恩賜。

如果一個人受盡欺淩,還能寫出這麼輕快美妙的旋律,那他這輩子都會是一顆耀眼的明珠,任何塵埃都不能近身。

怎麼會染上陰謀詭計?

怎麼會有不知何年何月、何時何地紮進他心裏的一根刺,讓他痛得麵目全非?

路清酒望著宋霄,宋霄緊咬牙關,一直沉默不語,直到宋遠歸回了書房,偌大的客廳隻剩他們兩人相依相望。

“哥哥,你不要聽爸爸亂說,我……我自己想早點接手家裏的業務,和你沒有關係。”

宋霄緊緊抱著他,手臂嵌在他單薄的身體,力已透過皮膚壓迫瘦削的骨架。

“原來真的是我拖累了你。”

“哥哥,你不要這樣想……如果沒有你,他們欺負我的時候我根本走不出來的。”

路清酒忽然什麼也聽不進去、看不進去了,隻有身上鎖住自己的力道,壓得他近乎窒息。

他默默閉上眼睛,然而沒有淚水決堤的發泄,沒有嚎啕大哭的暢快,隻是一股積年日久,深切悠遠的痛,滲透了他的五髒六腑,爬滿他的皮膚,將他整個人蝕空,成了一副搖搖欲墜的架子。

“兩個人相愛,是要一起變好的……可是我能帶給你什麼呢?”

宋霄從沒有見過路清酒這樣空洞的眼神,隻能抱著他,一遍遍撫摸他的後背,給他一點溫暖。可是他身上很冷,無論怎麼渡去體溫,都是徒勞。

“哥哥,一切交給我,你不要聽、不要看、也不要想……等一切結束了,我們一定會很幸福的。這些事情不值得讓你煩惱……”

“我也曾經想過,這些事情不值得入你的眼。”路清酒痛苦地喘著氣,嗓音發顫,“哥哥最後陪你度過這段時間,等一切結束了,我們分開吧。”

“你在說什麼?!”

“哥哥太懦弱了,不敢麵對你。”路清酒沒有力氣推開他,也沒有掙紮,隻有平靜和冷淡,“阿霄……以後去找一個能讓你忘掉這些仇恨,讓你的生活更單純的人吧。”

宋霄握著他的肩膀,直視他的眼睛。

他太了解路清酒了,越是難過越要把他推得遠遠的。

麵對故作冷漠,隻有橫衝直撞的死纏爛打才奏效。

宋霄慢慢下定決心,要繼續做一個在傷口上撒鹽的壞人。

“是你把我變成這個樣子,你怎麼能甩開我?”

他的話顯然勾起了路清酒最深的痛苦,原本哭不出來的人,猛然被他紮了一刀,肩膀顫唞,好像終於找到了情緒的出口,眼淚慢慢地落了下來。

痛苦竟然也能讓路清酒空洞的眼神燃起一簇光亮。

“哥哥,我怎麼可能去愛別人呢?我早就被哥哥教壞了,肯定會對那個人很糟糕的。”宋霄在路清酒痛苦的凝望之下,一條條數著對方的罪行,“你看,我高中的時候第一次做壞事是被你挑唆,慢慢變得心狠手辣是因為你,以牙還牙懲治那些人也是為了給你找回公道,現在還要替你向江家尋仇。”

“不要再說了……”

“你以為我想每天都是算計,總想著怎麼害別人嗎?還不是為了你?如果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根本不會不留情麵,非要置對方於死地不可。”

路清酒眼裏布滿細小微紅的血絲,顫聲說道:“對不起……”

“哥哥,你要對我負責。在你把我變回好人之前,我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路清酒已經驚慌失措,隻是一遍遍說著“對不起”,卻沒有拒絕他牽過來的手,也沒有抗拒他的擁抱,連索吻都回應得小心翼翼。

帶著愧疚的路清酒今天格外順從,直到被宋霄抱回臥室,都不敢反抗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