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灌進空中的雲,化作雨落下來,他撐著一把黑傘,西裝革履地站在父親的墳墓前。
哨兵帶著血和硝煙的氣息,沉默觀察著一切的雙眼,稚氣未脫的麵龐,逐漸硬朗的下頜線,手臂上青筋隱現。
毛茸茸的雪豹身上帶著玫瑰紫色的斑點,鑽進他懷裏。
天氣轉晴,陽光重新撒下來,映在地板和窗戶上。他哼哼笑了兩聲,張開嘴咬住哨兵遞到唇邊的麵點,將那兩根手指也含了進去。
陸燼朝:???
陸燼朝一下子被嚇醒了。
醒來的那一瞬間他沒反應過來究竟在什麼地方,腦袋下邊的弧度非常貼合脖子,枕著挺舒服。
陸燼朝緩慢地眨了下眼睛,稍微動了動。
林嘯鳴以為陸燼朝還在睡中,怕他滑下去,伸手將他輕輕托回原來的位置。
被那雙手觸碰,陸燼朝終於清醒了。
是的,他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在他動手術過載的第二天,究竟都發生了些什麼。
怪不得無論他怎麼問林嘯鳴都不肯告訴他,光是回想當時場景,陸燼朝都羞得腳趾抓地恨不得扣出三室兩廳,從耳朵紅到脖子根。
就算還小的時候,他都沒這麼粘人過。
簡直就是社死現場!
陸燼朝決定將那天徹底從自己的記憶裏清除,隻要他一直當做沒想起來,事情就等於沒發生過。
“醒了嗎?”林嘯鳴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很近。
陸燼朝渾身繃緊,不自在握住拳頭的小動作當然沒能瞞過敏銳的哨兵。
陸燼朝從他肩膀上起來,眯眼望著外麵,太陽已經沉入地平線,隻有不太亮的車燈擠開黑暗,勉強照亮前方。
“還沒到嗎?”
林嘯鳴:“快了。”
陸燼朝也就不再說話,坐著睡覺好像變得更累了,但精神到底好了許多,想到林嘯鳴一直以來都沒閉眼,他小聲道:“你要不要也休息一會兒?”
“我沒事。”
“需要我給你梳理一下嗎?”
林嘯鳴看向他,眼中帶著笑意:“你會嗎?”
陸燼朝語塞,關於向導的一切他還都很陌生,至始至終隻在急診室進行過一次緊急梳理,還是為了救那個哨兵的性命。
當時哨兵出於昏迷後的失控狀態,精神屏障接近於無,他才能順利的進入精神圖景之中。
“我可以試試。”陸燼朝小聲道。
“來。”林嘯鳴伸出手,“試試吧。”
陸燼朝握住他的手,閉上眼睛。
精神力釋放出,和林嘯鳴的相互交融,幾乎瞬間就融為一體,他們兩個的適配度實在太高了。
又或者說,陸燼朝的覺醒原本就是被林嘯鳴催化而來的。
林嘯鳴的屏障相當厚實,機械組成的箱庭嚴絲合縫,齒輪,軸承,螺母……每一個都契合著另一個,牢牢保護著圖景內部。
陸燼朝試著進入,嗯,根本找不到入口。
他這個年紀的哨兵,真的會有這麼牢固的屏障嗎?
陸燼朝驚歎之餘,沉下心來,就算再嚴密,也一定存在微小的縫隙,隻要有縫隙,水就能通過。
但是好像……真的沒有縫隙。
陸燼朝閉著眼眉頭緊皺,額角緩慢流下一滴汗。
林嘯鳴盯著他,陸燼朝很有天賦,精神力浩如煙海,但在自己麵前,更像是一個空有資本卻不知如何使用的小孩。
還是不要再逗他了。
機栝運轉,通往箱庭內部的入口打開,陸燼朝總算得以進入,也終於第一次見到了這座城市。
完全有機械組成的,奇跡般的城市。
不存在任何玻璃,塑料和混凝土,一切都是金屬製成,無數精巧的零件拚接組裝,最中央的八角閣樓拔地而起,直通天際,其他建築以它為中心展開,布局規整到會讓最苛刻的強迫症患者喜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