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下,屏障不會有太多阻擋,陸燼朝輕而易舉地進入了小皇子的精神圖景。
雙腳觸碰到柔軟的地毯,陸燼朝站在宮殿的走廊上,環視四周,和他預料中差不多,小皇子的精神圖景是他從小長大的皇宮。
精神圖景是人記憶和思維的具象化,表現出的場景一般是主人印象最深刻的地方,不過也有例外,就像陸燼朝在南天星上很少見到海,精神圖景卻是一片未知的海域。
小皇子身邊有專門為皇室服務的向導,可以經常做疏導,精神圖景裏還算幹淨,陸燼朝清理著其中的冗雜信息,同時感受著周圍彌散著的思緒。
隨著感知的加深,陸燼朝仿佛在這一瞬成為了小皇子,和他有了共鳴般的感同身受。
——如今皇室衰微,外界虎視眈眈,壓力更是無孔不入,身為皇儲的長姐身死多年,父親身體每況愈下,其他的哥哥姐姐都緊盯著皇位。
小皇子還小的時候就知道那個位置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從不參與相關的紛爭,但家裏有那麼多彎彎繞繞,也夠讓人心煩的。
他甚至不明白為什麼要爭搶,就算成了皇帝又怎樣呢?不也還是五大家族的傀儡嗎?
他們兄弟姐妹之間的關係並不好,就算知道小皇子並非皇位的競爭者,也很少有誰會去格外關注這位不求上進的兄弟。
陸燼朝一步步向前走著,圖景中的宮殿和現實中的皇宮有些出入,不少塔狀建築的窗戶內探出某種植物的藤蔓,通體烏黑,沿著牆壁向上攀爬,如同有生命般發出規律的跳動,像是心跳。
那是一種心魔,因為長時間的放任不管在圖景中肆意生長,這種規模的心魔已經相當恐怖了,如果有人想要利用,小皇子大概率沒辦法從中走出來。
但向導對哨兵的疏導不包括清除心魔,唯有自己才能對抗心中執念,解開心結。
當初在意識到路德維希心魔之時,陸燼朝也是通過心理疏導這類的語言交流逐漸開導路德維希的。
陸燼朝徑直穿過走廊,來到一處塔中,循著螺旋的樓梯向上,牆壁上掛著一幅幅畫像,諸位皇子皇女們端正坐在椅子上,長出可怖的獠牙,從不該出現肢體的地方鼓出觸須。
陸燼朝一直到達塔最頂層的窗戶,也看過這一路上的所有畫,未曾發現已故皇女沙彌婭的肖像。
黑色藤蔓就在他眼前,足有兩人粗細,從窗戶擠到外麵去,還在不斷無聲地跳動。
陸燼朝伸出手,輕輕碰了一下藤蔓粗糙的表麵。
帶著無數細小尖刺的表皮刺痛掌心,濃重的無措和孤獨感迅速傳來,一道虛幻的影像浮現在眼前——
年僅四歲的孩童在走廊裏奔跑,笑著撲進滿身是汗的長姐懷中,年長他十五歲的少女腰戴佩劍,摘下頭盔,甩了甩汗濕的長發,將贏得的獎章放進那小小的掌心裏。
“拿去玩吧。”
父母似乎並不喜歡他,在年幼者普遍會獲得更多寵愛的社會中,他們家反而倒過來了,他的一切所作所為都會被拿來和哥哥姐姐作比較,最終得出不如他們聰慧,不如他們強壯,不如他們懂事的結論。
隻有長姐會在周末放假回來的時候陪他說說話,她脾氣不算好,但如果不胡鬧惹她生氣的話,還是很溫柔的。
她是最受父親喜愛的孩子,那麼優秀,那麼耀眼,自己跟隨在她的身後,籠罩在那奪目的光芒之下,期盼著能夠分得一些目光,卻不曾像其他手足滿心嫉妒。
長姐毫無意外地被定為皇儲,他很高興,因為這是她應得的。
十六歲青春期到來,他覺醒成為哨兵,還不能很好適應五感被加強的世界,每天都因為過敏的聽覺觸覺視覺感到痛苦,就在這個關鍵的當口,患上了狐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