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1 / 1)

,這一株臘梅曾是張姨娘的最愛,當她從張姨娘院子裏挪過來的時候已經枯的不成樣子。後來幸虧花匠起死回生,到了今冬,又是一年綻放時。

紅玉也定了親,先帝孝期將過,婚喪嫁娶這樣的事也慢慢活躍起來。她定親的對象是自幼青梅竹馬的表兄,兩家知根知底,也算門當戶對。

聚散終有時,離趙如意入宮的日子漸近了。周圍忽然傳來人的腳步聲,趙如意回過頭,見紅玉臉色潮紅,前額的碎發因被汗水浸透而貼在臉上。

“怎麼了?”

紅玉如今已經習慣了趙如意這種仿佛萬年難有一變的冰山臉,她微喘一喘氣,待平複了,才緩緩說:

“老祖宗院子裏吵起來了,夫人讓您也過去。”

不知是出於拉攏,或是別的什麼目的,趙國公夫人如今越發依仗趙如意。自從答嬤嬤自作主張攛掇著趙惜柔處置了張姨娘之後,便被趙國公夫人送出府榮養。應嬤嬤智商上高答嬤嬤百倍,對趙三小姐也從不陰陽怪氣,橫眉冷對。即使這客氣中仍帶著審視和疏離,但這已經是趙如意萬分能接受的態度了。

祖母院子裏能出什麼事?趙如意澆水的手並不停頓,直到一股梅香隨著寒意撲來,趙如意仿佛才回過神來似的,方對紅玉說:“我這就過去。”

老祖宗不喜歡人穿紅著綠,好在現在仍是先帝孝期,也沒人敢大剌剌的穿紅著綠,雖說如今老祖宗仍不太待見趙如意,可媳婦願意抬舉庶女,兒子又是不太管內宅事的,老祖宗無法,也隻好將就著過了。

院子裏嚷嚷的叫人頭疼。雖然趙如意一向知道祖母不太講理,但頭一回聽到她這樣中氣十足的喊叫聲。趙如意進廳的時候,正趕上一碗熱茶砸在嫡母腳邊,趙如意先給兩位長輩請安,雙眼在這屋裏逡巡一圈,發現孫瑤眼睛紅腫著,像是剛哭過的樣子。

不疾不徐地請安,老祖宗也不陰不陽地叫她起來。趙如意站穩後做的第一件事是又彎下`身子去拾起嫡母腳邊的碎瓷片。在撿瓷片的間隙她看到嫡母臉上閃過一閃而逝的動容,趙如意並不因此得意,反正人在失落時若遇上這種雪中送炭的溫暖,再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容。

“你來了,正好。你母親喜歡你,你就與她說一說男婚女嫁的道理。”

老祖宗指著趙如意,她的臉色有些青白,可見是動了真怒的。這叫趙如意忽然想到襄遠侯府,她站在嫡母身邊,離孫瑤倒有些遠了。心裏有了分寸,於是笑:

“孫女不太明白祖母的意││

“如意,你回府也有一年了。”

第27章 玉英宮(1)

臘月十五,小雪。

雖無家人相送,但宮中遣了宮人過來,又有一頂青色小轎,這一程也算體麵。雨雪紛紛,不知道走了多久,懷中的暖爐也漸溫,忽的轎子一停,巍峨宮牆就這樣進入趙如意眼簾。記憶的交錯裏,她忽的想起容水村那一個個灰白色的,鏤金刻字的扁平牌坊。她從小在容水村長大,覺得那已經是自己此生所見最氣派的景象。

後來回了國公府,國公府邸百年底蘊,青灰的磚瓦自有其疏闊,卻依舊不及這座由明黃、朱紅、靛藍等等顏色交融而成的宮殿。飛瓦上一隻遊龍幾欲衝破九天,天空鳥雀留下殘影,寬闊的大道上銀裝素裹一片。

崔選侍見趙如意竟是有些愣愣的,好意小聲提醒了她一句,她方才收回遐思,學著宮中淑女最柔順貞靜的步伐,在這數九寒天裏,隨崔選侍往深宮裏走去。

***

壽康宮。

拈一柱香,菩薩慈眉善目,香煙嫋嫋,慈姑姑上前迎了太後娘娘一程。

太後娘娘年約四旬,並不算老,兩鬢卻有一點白霜,這是歲月留給她的痕跡。眼尾一點細紋,顯出從前猶存的風韻。慈姑姑拿右手替太後娘娘掀開珠簾,那一縷香煙也隨之消散,宮女們鑽沙子似的跟上來,捧起太後娘娘墜在地上的披肩,一應地低頭往前走,卻從不在意去路。

“進宮了?”

慈姑姑知道太後娘娘問的是趙家三小姐,垂一垂眼,羽扇似的睫毛微動,慈姑姑的年紀比太後娘娘還長幾分,卻絲毫不顯得老態。不等慈姑姑回來,太後娘娘的嘴角勾勒出一個譏誚地弧度:

“這些人裏,數趙氏最沉不住氣。”

“趙婕妤隻是妃妾,自然是不能與咱們中宮皇後相比的。”

慈姑姑的話並未勸到點子上。那張麵沉如水的臉,雖因陽光的照耀添了一分顏色,內裏卻依舊是一種死氣沉沉的灰。細雪挾裹北風,刮在人臉上如同利刃一般,太後娘娘打了個哈欠,問慈姑姑:

“你覺著,皇上會不會再選妃妾?”

“應當不會的。”

“皇上癡心。”

太後娘娘這話似是若有所指一般。有一些事情,即使身為壽康宮裏最得意的掌事嬤嬤也知道的並不清楚。一個模糊的記憶從心頭劃過,如拿湮開在紙團上的清水一樣,滴下去就再沒聲息。慈姑姑見太後娘娘像是有些倦了,說:

“到娘娘午睡的時辰了。”

“也好。”